当天夜里,绛达活佛偷偷地找到土司太太,将一个用布料做成的玩偶娃娃交给她,那娃娃做得栩栩如生,赫然便是婴儿的模样。
活佛望着翻滚的乌云,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转动的念珠放下。“天意,天意啊。”他低声呢喃着。土司太太,一个身着华服却掩盖不住憔悴之色的妇人,焦急地搓着手,眼眶红肿,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样做真的可以瞒天过海吗?安觉寺那些人,还有张老爷……”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哭腔。
“阿弥陀佛,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活佛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会对外宣称婴孩已被天火焚烧,一切罪责由我承担。你……速速离去吧,将这孩子遗弃在荒郊野外,或许,还能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三天后,月黑风高,乌云遮蔽了星月,整个打箭炉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土司太太抱着用棉布做成的假婴儿,在侍女的陪同下,来到了镇外的祭坛。
活佛早已等候在那里,他身着红色袈裟,手持法器,神情肃穆。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半边天空,映红了土司太太悲痛欲绝的脸庞。
“把孩子给我吧。”活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空灵。
土司太太紧紧抱着孩子,泪如雨下,怎么也不肯松手。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也放声大哭起来,哭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令人心碎。
“妇人之仁!你这是要害了整个小镇吗?”另一个活佛厉声呵斥道。
土司太太被喇嘛的威严震慑住了,她颤抖着双手,缓缓地将孩子递给了活佛。
活佛接过孩子,高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就在他准备将孩子投入火堆的那一刻,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烧不得啊!烧不得啊!会遭天谴的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满头银发,满脸皱纹,浑浊的双眼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活佛做法事?”管家上前一步,厉声喝问道。
老婆婆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活佛面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活佛,冤孽啊!这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烧死他啊!”
“大胆!你一个老太婆,懂什么天命?休要胡言乱语!”活佛怒喝道,手中的法器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老婆婆毫不畏惧,直视着活佛的眼睛,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事情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这孩子额头的红痣,不是灾星,而是福星啊!”
“一派胡言!你这是妖言惑众!”活佛显然不相信老婆婆的话,他决心已下,决不允许任何人阻拦他。
老婆婆的话语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活佛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手中的法器光芒闪烁不定,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面孔。
“你这老东西,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喇嘛们怒目圆睁,上前一步,手中的念珠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老婆婆丝毫不惧,她用拐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盖过了周围的议论声。
“你们这些喇嘛,满口慈悲,却干着伤天害理的勾当!这孩子若是妖孽,为何我老婆子活了七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灵魂!倒是你们,满眼的贪婪,满肚子的算计,我看才是真正的妖魔!”老婆婆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字字句句如同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头。
活佛轻轻拍了拍土司太太的背,浑浊的双眼却透出一股坚定:“放心吧,孩子不会有事的。”
活佛们站在祭坛前,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口中念念有词。“孩子,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够平安快乐地长大……”,众多喇嘛们看到孩子已经被烧死,满意地离开了。
土司太太咬着嘴唇,泪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用上好丝绸缝制的襁褓,里面包裹着的是她刚出生的婴孩,孩子安静地睡着,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命运。
“求活佛保佑,保佑我的孩子……”她哽咽着,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金刚寺,消失在夜色中。
土司太太抱着孩子,按照活佛的指示,趁着夜色来到了荒凉的古道上。漆黑的夜里,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远处野兽的低吼,更显得这山野之间的荒凉恐怖。土司太太找了一处相对避风的角落,将孩子轻轻放下。她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
“可怜的孩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红色包裹,里面是一些婴儿的衣物和一小包碎银子,是她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她将包裹放在孩子身边,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红色的布条,颤抖着写下一个“张”字,系在了孩子的襁褓上。
“孩子,希望你能活下去,活下去……”土司太太喃喃自语,老泪纵横。她最后看了一眼孩子,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望着土司太太远去的背影,月色照耀在这个地方,是茶马古道上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瓦泽乡石榴村。
第二天清晨,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茶马古道上的瓦泽乡,荒山野岭,寒风呼啸。
“咳咳咳……”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背着个破旧的背篓,步履蹒跚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她瘦骨嶙峋,满脸风霜,浑浊的双眼却透露着一股坚毅的光芒。
她是昨晚上的那个老农奴,名叫格桑,是打箭炉一家锅庄里贫苦的老农奴,自从几年前老伴去世后,她就独自一人生活在嘉拉老爷家的牛棚里,无依无靠。她每天都会来这条路上捡拾一些柴火和野菜。今天,她像往常一样,背着背篓,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着。
“咦?那是什么?”格桑眯起浑浊的眼睛,看到路边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她走近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个婴儿,正安静地躺在那里,白白胖胖的,像一只熟睡的小猫。孩子身上盖着一块破旧的棉布,旁边放着一个粗布包裹。格桑颤巍巍地弯下腰,伸出干枯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孩子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啼哭。
“可怜的娃子,你怎么会被丢在这里?”格桑的心瞬间被揪紧了,她抱起孩子,解开襁褓,发现孩子的额头上有一颗红珠子样的肉痣,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是……这是……”格桑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急忙翻看孩子的包裹,发现里面有一块红色的布条,上面写着一个“张”字。
格桑把孩子抱回自己简陋的牛棚里,用羊皮袄裹好,放在火塘边。她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尽力抚养这个孩子长大成人。
格桑老阿妈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放在土床上。令她惊讶的是,这个婴儿从被发现到现在,一直安静得出奇,没有哭闹过一次。
“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格桑老阿妈疑惑地自言自语。她轻轻掀开襁褓,露出婴儿粉嫩的小脸。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锅庄主家要吃鸡,于是让老农奴去杀一只鸡,就在她拿起刀,刚说出“杀”字的瞬间,原本安静的婴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格桑老阿妈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菜刀跑到炕边。
“怎么了,怎么了?”她轻拍着婴儿,试图安抚他。可婴儿却哭得更加厉害了。
格桑老阿妈百思不得其解。她又尝试说了几次“杀”字,每次婴儿都会立即哭泣。而一旦她停止说这个字,婴儿就会安静下来。
“阿弥陀佛!”格桑老阿妈惊呼一声:“这孩子……这孩子难道是……”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炕前,仰望着襁褓中的婴儿。那婴儿此刻又恢复了安静,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菩萨保佑,这孩子一定是个有佛性的转世灵童啊!”格桑老阿妈激动地说:“他听到就哭,这是在告诉我不要伤生!”
格桑老阿妈虔诚地跪了下来,内心感到十分愧疚,但是杀鸡是锅庄主家的命令,她作为农奴不敢反抗,只能在婴儿的哭泣声中,按照锅庄主家的命令将鸡杀掉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轻声说道:“孩子,你一定是菩萨送来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妈了。我会好好抚养你长大,让你成为一个善良慈悲的人。”
格桑老阿妈给孩子取名为洛绒,吐蕃木雅语中,“洛”就是南方;“绒”就是林区的意思。所以,“洛绒”就是南方的林区!也就指代了捡到他的地方,她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过上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