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泠很不高兴,牢牢盯着燕青樾,“你知晓我要去做什么?”
燕青樾扣了桑泠几天,亲眼看着她的耐性一点点告罄。
忍不住长叹,看向她,“泠泠想去找四弟?”
桑泠嗤笑,一副他明知故问的模样。
反问他:“太子哥哥是在害怕吗?怕我真的把四哥哥找回来,与你争夺那个位置。”
燕青樾微怔,须臾,他摇头失笑。
“我在泠泠眼里原来是这样的?”
“不然?”
桑泠干脆与他摊牌,细数他的行为,“你我心知肚明,你也不过跟那些人一样,想从我身上图谋什么罢了。”
少女理直气壮的样子,狐眸不再潋滟,充满笑意,而是冷漠的注视着他。
让燕青樾脊背生寒。
他血液凝固,却更觉得可笑。
“你既知道你身上有利可图,为何单单只怀疑我?我可曾真正做过伤害泠泠你的事?”
这倒真没有。
反倒是燕青樾忍受了她诸多坏脾气。
桑泠顿了顿,面色总算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
“说来说去,你把我困在这里,不还是忌惮四哥哥。否则,为何不肯放我离开?”
燕青樾瞧她认死理的模样,咬了咬牙,愈发压不住心底戾气。
“我说了,外面不太平,危险。”
“说的冠冕堂皇,燕青樾,你真虚伪——唔!”
话音未落,桑泠错愕的瞪圆了眼睛。
男人那张清隽的面容无限放大,柔软冰凉的唇贴上她的,有着燕青樾身上独有的药香和檀香味。
桑泠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燕青樾,你疯了!”
燕青樾抚了抚唇,望着桑泠的眼神令人胆寒。
他似乎,确认了一件事。
“泠泠非说我有所图,倒也属实。”
桑泠咬了咬后槽牙,“燕青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燕青樾勾唇,依旧好脾气,温声细语地道:“我当然知道,再没有比现在更确认的了。泠泠,你别喜欢燕凌云了好不好,他在利用你,你如此聪明,莫非一点不曾察觉?”
桑泠一愣,接着别过头去,“跟你没关系。”
燕青樾却笑的更开心了,“我就知道泠泠聪明,定然知晓。”
“——那我也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桑泠直接打断他的话。
燕青樾的笑意僵在唇角,表情有瞬间变得可怖,仿佛换了个人般。
系统:“哦豁,好感值涨的好猛!果然,男人还得虐!”
桑泠再接再厉,“反正你关我一日,我便绝食一日,有种你就关我一辈子!”
燕青樾第一次在桑泠面前沉下脸,不带丝毫笑意的审视着她。
不对,不应该是这个答案!
他总觉得,像桑泠这样聪明的姑娘,肯定不会选择与前世相同的路。
“你就那般在乎他?”
桑泠不语,也不看他。
燕青樾负于身后的双手捏到指骨发白,“不论你信不信,我对那个位置并不感兴趣。只是泠泠,你就确信,燕凌云登上皇位后,能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什么意思?
桑泠皱皱眉,仰头跟燕青樾对视,“什么叫你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燕青樾,身为太子,你在开什么玩笑。”
少女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解,眼神仿佛无声在骂他有病。
燕青樾忽地轻笑。
至少此刻,桑泠没有在想燕凌云。
“不信?”
桑泠别开视线,“你有哪里值得信?”
燕青樾并不与她在这些问题上争辩,只因他和燕凌云生来就注定对立,桑泠想扶燕凌云登基,而太子却是他,哪怕他是个不受重视,没有实权的太子,这也足够桑泠厌恶他了。
“我让人再上一碗肉羹来。”
“燕青樾!”
桑泠怒了,“我说了我不吃!”
燕青樾自顾自吩咐下去,命人重新端吃的来。
垂眸静静道:“你一个姑娘家,要去哪里找燕凌云?你知道他在何处失踪,此刻又在何处?”
桑泠抿唇。
燕青樾:“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燕凌云那种人,不会轻易殒命,泠泠,你冲动了。”
桑泠赌气不理燕青樾,燕青樾也不恼,只跟桑泠说,只要她肯吃饭,便放她出去。
“当真?”桑泠眼波微动。
“你说的对,我的确关不了你一辈子。”
桑泠也不是真的要绝食,做做样子而已。燕青樾给了她台阶下,她就干干脆脆的点起餐来,“我不要吃肉羹,我要吃别的。”
燕青樾弯眸,“好,都依你。”
桑泠还不满意,骂他,“燕青樾,你当真是病得不轻。”
燕青樾笑意更浓,“泠泠该知道,我从小就是个病秧子。”
被桑泠骂,燕青樾丝毫生不起气,心里反而升起隐秘的愉悦。
桑泠横他一眼,懒得理他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燕青樾是这种人,贵为太子,骨子里却这副贱嗖嗖的做派。
把肚子填饱,燕青樾也按照约定放了桑泠。
桑泠这才发现她根本没出京都,这些天都被燕青樾拘在他名下的庄子上。
马车已在庄子前等候,燕青樾要扶她上车,桑泠挥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弯腰进了马车,径直命令车夫驾车,送她回郡主府。
桑泠近几日都不在府内,郡主府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永乐冲进郡主府,“这些天你去哪儿了?难道真去找我四哥了?你疯了是不是?”
桑泠掀了掀眼皮,神情恹恹,一副因燕凌云失踪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永乐眼里的桑泠永远都是鲜活的,这是她第一次在桑泠脸上看到这样低落的神情。
她抿唇,犹豫了下,小声道:“桑泠,你就那么喜欢我四哥吗?”不喜欢不行吗?
其实就算她不嫁给四哥,他们依旧可以做一家人啊。
虽然前提是,桑泠需要把手里的势力交出来。
但永乐想,桑泠对四哥情根深种,一定会愿意的!
桑泠没回答这句话,“不是都让你别来找我了吗,你怎么又来了。”
永乐没跟备受打击的桑泠计较,她知道桑泠现在的心情,也不比她们好上多少。
“四哥定然没事的,你、你别到处乱跑了,外面很乱的!”永乐咬咬牙,提醒。
桑泠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人一走,桑泠就立刻让人准备热水,换洗衣物,再叫擅长按摩的小丫鬟来,她要好好休息一下。
近日始终戴着面具与人虚与委蛇,她都要累死了。
谁也不知道桑泠是被燕青樾掳走的,就连贤贵妃,都以为桑泠是冲动之下,带着人去找燕凌云了。
她因打击病了一场,但没有传来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贤贵妃还是打起了精神,派人去寻。
而燕凌云此时,已经悄悄折返。
得知桑泠已经安全回到郡主府,燕凌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可以专心致志地赶路。
-
深夜。
桑泠睡的正沉,外面忽然传来打斗声。
伴随着少年熟悉的狂妄声音,让桑泠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还动手是吧?眼拙的狗东西,不认识小爷我了。”
聂玄风?
声音越发近,桑泠揉了揉额角,坐起来。
她一有动静,守夜的小丫鬟便一骨碌醒了过来。
打斗声越发大,是打算把她的郡主府砸了?
桑泠都气笑了,开口才发现嗓子有些哑,她吩咐道:“倒杯茶来,再叫聂玄风滚进来。”
今日值夜的是杜若,她早就醒了,闻言让小丫鬟去倒茶,她去叫人。
她早就猜到郡主被吵醒后,必然是要让聂小公子进来的。
门开了,嘎吱一声,像是信号,缠斗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停下动作。
聂玄风甩了甩手,指骨都破了皮,渗出血珠。
他瞥了眼沉默的男子,对方也没见好到哪里去,他冷嗤,“有必要吗,每次都来这一套,哪次拦得住小爷我了?自取其辱。”
七杀死死盯着他,眼底满是杀意。
聂玄风笑的挑衅,转头,“杜若姑娘,可是泠泠叫我?”
杜若福身,“聂公子请。”
“哈……”
聂玄风乜了七杀一眼,大步走进屋内,那股再熟悉不过的香气顿时和着室内的热气,一股脑的扑到面门,让聂玄风控制不住喉结滚了滚。
许久不见桑泠,如今心里莫名涌上些许紧张来。
聂玄风解下腰间的剑鞘,跟剑一起放在外间的檀木桌上,掀开珠帘走进内室。
唰——
有什么东西裹着劲风,朝他面门砸来。
“嘶。”
聂玄风吸了口气,敏锐地张开手掌接住。
杯壁略带余温,他走到小案几前,拎起茶壶用手中茶盏倒了满满一杯茶水,仰头灌下。
喉咙间不由溢出一声喟叹,扭头问:“许久未见,上来就给我送这么大的礼,全天下能被瑞阳郡主这般对待的,也只我一人了吧?”
“夜闯郡主府,无诏回京,哪样被发现,都够你死不足惜了。”桑泠冷冷讥嘲。
聂玄风低笑,放下茶盏,疾走几步,一把掀开纱帐,心心念念的人儿披着满头青丝,正坐在床榻中看他。
毫不夸张的说,被那双雾沉沉的狐眸看着,聂玄风顿时被看的起\/反应了。
室内烛火幽微。
少年变化很大,黑了些,瘦了些,本就出挑的五官越发锐利,褪去了一身少年气,逐渐凝聚起一个成熟男人的轮廓。
桑泠冷冷打量着。
聂玄风被桑泠看的火起,口舌发干,忍不住上前。
“你做什么?”桑泠拧眉,抬脚抵住他,不许他再靠近。
被吵醒前桑泠在睡觉,脚上自然是没有穿罗袜的。
光溜溜的小脚白皙,握在掌心粉雕玉琢,软软的没骨头似的,聂玄风都不敢用力。
他的掌心粗糙,摸得桑泠不舒服。
她踹了聂玄风一脚,顺势抽回。
见她眉眼郁郁,聂玄风摸了摸鼻子,心知她这是被吵醒,有起床气呢。
他讪讪道:“我本想明日再来的,但你猜怎么着,我刚进京双腿便不受我控制地往郡主府来了。”说起来他就有点不爽,“你那看门狗也忒讨人厌,明知你我关系,次次还都要阻我!”
若七杀早点放他进来,又何至于把桑泠吵醒?
桑泠睨他,“你回来做什么?聂玄风,你是真不怕掉脑袋啊。”
聂玄风被这眼神看的神魂荡漾,咧嘴,“泠泠在担心我?别怕,我偷偷回来的,没人知道。”
“聂玄风!”
听出桑泠嗓音里压着怒意,聂玄风没招了,赶忙告饶。
举手,无奈道:“我听说京都发生了地动,哪里坐得住,不亲眼看看你,我不放心!”
聂玄风边说边观察她,见她拧起远黛般的眉头,他的心也跟着拧起来。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聂玄风觉察出桑泠似有松动,悄悄蹭掉手心的汗,试探着凑过去。
“啪!”
桑泠扬手将把凑到面前的狗头打了回去。
“脏死了,别靠近我。”
聂玄风一愣,脸还火辣辣的,他低头看看自己,是很狼狈,可他为了谁呀——
咬咬牙,憋屈道:“我又没打算做别的,就让我亲亲都不行?”
桑泠看着他不答。
一秒、两秒……
“行!”
聂玄风气极,一下子站起来,转身就走。
桑泠撇撇嘴,拢了拢被子。
装腔作势。
就听聂玄风把珠帘撩的哗啦响,怒气冲冲:“来人,给小爷准备洗澡水!爷要沐浴!”
桑泠懒懒打了个哈欠,拥着被子躺下。
系统:“噗…洗干净了好侍寝吗?有点意思。”
用最凶的语气,做最搞笑的事,聂玄风这小子也太逗了。
聂玄风仔仔细细把自己洗涮了一遍,皮肤都搓的发红,心道待会定要叫她好生‘查验查验’,自己洗的够不够干净!
查验完了,他非得亲哭她不行。
这么嫌弃他,他这都是为了谁呀。
掀开珠帘,走入内室。
作为习武之人,聂玄风很快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脚步顿住,聂玄风绷紧了脸,不可思议的撩起纱帐看去,窝在柔软被褥中的少女睡的正香,精致的小脸闷出几分红晕,模样显得稚嫩无辜。
聂玄风深吸气,气得牙痒痒,简直想伸手把她掐醒。
可最后心里天人交战半天,也只是咬牙切齿地爬上床,长臂一捞,把人搂进怀里,带着火气闭上眼。
明日,等明日他一定不会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