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桑泠就醒了,箍在腰间的手臂勒的她喘不上气。
眉眼锐利的少年睡着时也一副不好惹的样子,长腿缠住桑泠的腿,下巴抵在她头顶,俨然将她当成了抱枕。
桑泠挣了下,哪怕在梦里,聂玄风都如同有意识般,手臂又紧了紧。
桑泠沉默两秒。
没跟她客气,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一声脆响,拉开清晨帷幕。
聂玄风猛地惊醒,眼底迸发的杀意在看到桑泠时,瞬间熄灭。
“做什么……”
他后知后觉感受到脸疼。
沙哑着嗓音,不爽的把她勾回来,张口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聂玄风,大清早你发什么疯。”
桑泠照着他的脑袋就是打,聂玄风任她打了几下,才攥住她的手,“整天坏脾气就知道冲着我来了,你出去看看谁家姑娘,一言不合就打自家男人。桑泠,天底下就没你这么凶的姑娘了。”
“我再凶又怎么样,你还不是跟条狗似的,怎么打都打不走?”
桑泠哼了声,推开他的脑袋,质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就这么跑回来了,跟西陵国的战事呢?”
聂玄风长叹一声。
顺着桑泠的力道啪嗒从她身上翻下来,呈大字躺在榻上,摆烂。
“西陵也是个怂包,不知是谁半路动了覆罗映真,割了她的耳朵不说,还剁了她一只手。你该知道,原本西陵国是打算送覆罗映真与大燕和亲的。”
聂玄风把近来发生的事儿挑挑拣拣说了。
因覆罗映真是在从大燕离开的路上出的事,西陵皇帝本就残暴易怒,直接把此事算到了大燕的头上。虽没打起来,西陵的部队却屡屡骚扰他们边关的百姓,试探意味明显。
桑泠披了外裳下床,嗤笑,“不过是借口罢了,西陵早已对大燕虎视眈眈,便是覆罗映真真的嫁入大燕皇室,这场仗早晚也要打起来的。”
聂玄风翻了个身,支着额角,懒洋洋的看桑泠坐到梳妆镜前。少女身形窈窕纤细,墨发如瀑,窗外柔柔的光透过了窗纱,将她勾勒的越发清绝端艳。
他舔了舔唇,男子清晨本就容易冲动,况且他昨夜还是带着火气入睡的。
聂玄风思考着若现在把桑泠带回床上,挨几巴掌才能成事的可能性,边答道:“现在反正就是僵持着,我猜测,最迟入冬前,西陵一定会有所行动。”
桑泠睨他:“那你还不滚回边关去?”
“啧。”
不想了。
聂玄风跳下床,如一阵风般掠过,直接将桑泠抄起,丢回床上。
“啪——”
聂玄风脸偏了偏,舌尖抵了抵腮内软肉,浑不在意地一边扯去腰带,一边倾身而上。
“继续打,反正我不会停。”
桑泠会惯着他?何况聂玄风此人骨子里实在贱,又是块滚刀肉,踢他踹他,当真跟打进棉花里,丝毫反应也无。
桑泠很快就被抚、弄的气喘。
斜飞的眼尾晕开潮湿的红意。
“聂玄风,你就是条狗,脑子里除了这事儿没别的。”
聂玄风箍住她的细腰,肌肤滑腻温软,如上好美玉,令人爱不释手。
他没忍住,俯身叼起块皮肉磨了磨。
口中含糊不清地,“狗就狗吧,就是赶我回边关,起码叫我吃饱了再走。”他喟叹,嗓音中又压着无尽的不舍,“放心吧,不叫你烦,我在京都也待不了多久。”
说的很可怜的样子,桑泠唇瓣湿润,唇周好似被吃花的胭脂,泛着勾人的红。
她低低哼了几声,便坦然的享受起来。
聂玄风自得一笑,就知道桑泠总归是心软的。
他把满身水渍的少女捞进怀里,只觉得自外出后,一直空落的心,终于被填实在了。
若以前有人对混世魔王般的聂玄风说,将来他会把心丢到一个女子身上,任打任骂,甘愿给她当狗,聂玄风能将那人的脖子拧断。
但现在,他爱惨了桑泠嗔笑怒骂的各种样子,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
自小习武,出身武将世家的小将军精力无穷,闹起来没完没了。
半天时间便这么不知不觉消磨了过去。
主院外。
银丹拦住了余烬。
“哎,你怎又来了。”
余烬往紧闭的房门眺望了眼,握紧手里的纸张,“我练了字…想给郡主看。”
银丹道:“郡主在忙,你晚些时候再来吧。”
余烬点点头,银丹杜若两个婢女向来与郡主形影不离,所以那人定然是在的。他眼神黯淡,深深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低着头返回自己的院子。
郡主是不愿见他吗?
还是嫌他太粘人了?
刚打发走余烬。
府中的总管便来报,说太子殿下来了。
银丹:“……”
她眼皮跳了跳,仰头看看天,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
燕青樾带的是个好消息,燕凌云还活着,只怕此刻已经在悄悄回京的路上了。
想必这个消息,能抵消些许桑泠对他的厌恶吧。
燕青樾转动着茶盏,漫不经心地想,桑泠怎么还不来?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不愿见他?
-
燕青樾到底是太子。
银丹看了看时辰,已过了午膳的点。
她皱皱眉,心道聂小公子也太能胡闹了,该注意主子的身体才是!
又等了等,她还是屈指敲敲门。
将燕青樾来访的消息隔着门告知桑泠。
细密的汗覆盖在少年流畅漂亮的肌肉上,每一次张合,背部的肌肉都像是蝴蝶振动的双翅。
他舔了舔桑泠的耳垂,面色不善地抬起头,黑眸沉沉盯着桑泠,“你与他还有来往?”
“啪——”
桑泠一巴掌将他凶戾的表情扇了回去。
“还不乖?”
她说过,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的事,枕边人也不行。
聂玄风后槽牙几乎咬碎,表情扭曲几瞬,干脆掐住她的腰,将满腔妒意发泄出来。
如骤雨狂风,闪电疾驰。
-
燕青樾在正厅又等了小半个时辰。
桑泠才带着一身水气,姗姗来迟。
燕青樾放下茶盏,小小的松了口气,至少还愿意来见他——
抬头的瞬间,燕青樾带着笑意的黑眸凝在少女红肿的唇上,额角青筋神经质地痉挛了下。
宽袖下的手指掐入掌心,痛意令燕青樾回神。
“泠泠,我还以为你不愿见我了。”
他露出些浅笑,嗓音柔和。
燕青樾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桑泠轻哼,“知道我不愿见你,还来干嘛?”
“因为我想见泠泠啊。”
桑泠一顿,不可思议地打量燕青樾。
男人气质清冷儒雅,光风霁月的看不到丁点阴暗,他是怎样顶着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说出这些话的。
少女眼睛瞪得溜圆,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燕青樾只觉得可爱,低笑,“好吧,因为担心泠泠再也不肯见我了,所以我今日,是特地来将功折罪的。”
桑泠半信半疑。
燕青樾看着她,将下属探查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告知了桑泠。
听着燕青樾的话,桑泠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你究竟…是何居心?”
如今年幼的五皇子成了残废,还健在的皇子,只剩下了燕青樾与燕凌云,他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难道不该直接永除后患吗?
燕青樾勾唇,“我只想让泠泠开心罢了,你想让燕凌云活着,那我便不动他。”
桑泠抿唇,男人的眼神认真,好似无论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包容。
她别开脸,“让我放松警惕的小把戏罢了,我才不信。”
这时,下人来问,可要用膳。
燕青樾眸色更暗,“泠泠还未用膳?”
“是啊,今日我还粒米未进呢,太子哥哥已经耽误我许多时间。”言外之意,便是让燕青樾识趣点快滚。
燕青樾目光从她唇上掠过。
顺着她道:“好,那我便不打扰泠泠用膳了,你要多用些,太瘦了。”
桑泠点点头,目送男人清瘦的背影远去。
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她按了按唇,不由嘶了声,聂玄风属狗的吧?
郡主府外。
燕青樾上了马车,面色便彻底沉了下去。
他屈指,有节奏的敲了几声车身。
“盯着,任何出现在郡主府附近的人,我都要知道。”
-
这日,永乐神秘兮兮的约桑泠出去见面。
桑泠便猜,是燕凌云回来了。
瑞丰楼昨日刚重新开业,进出的客人非富即贵,似乎未受地动影响。
永乐正在二楼雅间门口等她。
见到她,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高兴道:“桑泠,你猜谁来了?”
“故弄玄虚。”
她径直推开门。
穿着藏蓝锦袍的男子负手立于窗前,闻声回头,英俊的面上展开一抹柔情,“泠泠,我回来了。”
桑泠愣愣望着他,半晌没有吭声。
燕凌云惊诧又好笑,“泠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听着熟悉的声音,桑泠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毫无预兆的涌出眼眶,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很快浸湿了一张小脸,显得格外可怜。
不止燕凌云吓到了,永乐也吓到了。
顿时手忙脚乱地安慰,“哎呀,桑泠你怎么哭了,皇兄不是没事吗。”
许久未见,反而更令燕凌云在意小姑娘。
他快步走到桑泠面前,手脚僵硬的帮她擦泪。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就连永乐都没见过。
“乖,不哭了,我平安回来了。”
他不擦还好,一擦,桑泠哭的更凶了。
她直接扑进燕凌云怀里,将他胸膛的衣襟都攥出了褶皱,哭得哽咽。
“你吓死我了,我想去找你的,吓死我了……”
听到她的话,燕凌云便是眉心猛跳。
拍着她的背,语气却是严肃,“以后切不可冲动了知不知道?万一你在外面遇到点好歹,你要我怎么办?”
话落,燕凌云自己都一愣。
桑泠在他怀里勾了勾唇。
声音是哑的,闷闷的,可怜可爱。
“我担心你嘛,做什么凶我。”
燕凌云一下子败下阵来,温声道:“不是凶你,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等我消息知不知道?不可以冲动之下去寻我。”
桑泠猛地抬头,双眼泪汪汪的,“你还有下次?!”
罕见地有些凶。
燕凌云软了语气,目光温柔,“没有下次了,好不好?”
被哄着,桑泠才后知后觉的露出点羞赧,她别开脸,自己擦了擦眼泪。
问燕凌云回来,姑母知不知道。
燕凌云便说待会他就要回宫复命,不放心她,就想先给她报个平安。
桑泠被哄的唇角扬起,催促他赶紧进宫看看姑母,姑母因担心他,都瘦了许多。
燕凌云捏捏她的脸,想到刚见面便要分开,忽然心生不舍,“你与我一同进宫?”
“才不要,”桑泠嗔道:“姑母肯定有许多话想与你说,我才不在这时候讨人嫌呢。”
燕凌云叹息。
“好吧。”
从进门便被忽视个彻底的永乐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发觉,她是白担心桑泠了。
皇兄哪里像心里没她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话,她也终于放心了。
将来……至少皇兄不会亏待桑泠。
-
直到两天后,燕青樾派的人,才将消息传递回来。
男人的手指骨节分明,被墨迹衬得愈发苍白。
他的指尖一行行掠过那些名字。
最终,在一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
喃喃,“找到了。”
本该在边关的聂玄风。
-
燕凌云回来时,还带了许多地方官员与商贾勾结的罪证,一同呈交给皇帝。
皇帝震怒,对他来说,这些人贪墨银两,官商勾结,就等于是偷他钱袋子里的钱。
在证据确凿下,直接大手一挥,派黑甲卫前去查抄,并将犯事官员全部捉拿归案。
入冬前的京都自燕凌云回来后,便开始不太平。
先是大量官员被抄家,诛九族。
再是六皇子、以及燕凌云遇刺事件,证据最终指向燕青樾。
桑泠知道时,燕青樾已被皇帝降罪。
最后对他的处罚结果是废除太子之位,圈禁于京郊别院,由重兵把守,无旨此生都不能踏出别院半步。
皇后也受到斥责,被禁足于坤宁宫,风印被移交到贤贵妃手中,由贤贵妃掌管后宫。
皇后一派就这样,突然从朝堂中沉寂了下去。
与之相对的,燕凌云接连办了几件漂亮差事,太子被废,他如今成了储君的唯一选择。一时间,燕凌云的皇子府门庭若市,每日都有人上门拜访。
贤贵妃在后宫风光无限,燕凌云在朝堂中也炙手可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