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益州城,高自在没骑马,也没坐车。
开玩笑,他可是掌握核心科技的男人。
几个时辰后,飞艇便晃晃悠悠地出现在了松州上空。
当双脚踩着踏实土地的感觉,真好。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步流星地朝着松州都督府走去。
门口的卫兵刚想拦人,高自在已经扯开了嗓子。
“老蒋!蒋善合!你个老东西死了没有!没死就给老子滚出来接客!”
这穿透力极强的呼喊,让整个都督府都安静了一瞬。
府内,一个正在处理公务的老者手一抖,毛笔在公文上画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他放下笔,脸上浮现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天下间,敢这么在他都督府门口叫唤的,除了那个混世魔王,不做第二人想。
“让他进来。”老者对门外吩咐道。
片刻后,高自在吊儿郎当地晃进了大堂。
“哟,老蒋,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已经入土为安,我好来给你上柱香,顺便继承你的家产。”
松州都督蒋善合,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将军,此刻吹胡子瞪眼。
“你个小王八蛋,咒我死是吧?你失踪这多久,老夫还以为你真被人砍了脑袋挂城墙了。”
“怎么可能?我这种祸害,起码遗千年。”高自在毫不客气地坐到蒋善合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混球跑我这来干嘛?”蒋善合哼了一声。
“哎,说来话长。”高自在灌了一口茶,开始了他的表演。
“简单来说,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我,高自在,被皇帝老儿给耍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说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辜,多么的悲惨。
“现在,我就是一介白身,啥也不是。老蒋,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借我点兵。”
高自在凑过去,挤眉弄眼,“不多,就三五千,我去益州城下溜达溜达,把姓杜的那老小子给办了。”
蒋善合听完,沉默了许久。
“高长史……”
“别叫我长史了,我现在就是个平头老百姓。”高自在摆摆手。
“自在。”蒋善合换了个称呼,“不是老夫不帮你。你也清楚,军国大事,岂是儿戏?你现在没有官身,没有兵符,没有朝廷旨意,我怎么给你兵?”
“你把兵借我,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然后呢?”蒋善合反问,“你带着我的兵去打益州,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谋反!到时候,不仅是你,连我蒋家上下,松州所有将士,都得跟着你掉脑袋。”
高自在撇了撇嘴。
他就清楚会是这个结果。老蒋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守规矩。一个把大唐律法刻在骨子里的老古董。
“行吧行吧,不借就不借,小气鬼。”高自在换了个话题,一点没有被拒绝的沮丧,
“那我问你,我那两房小妾,梦雪和张妙贞,她们到你这儿了吧?”
提到这个,蒋善合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暖意。
“自然是在的。她们半月前投奔老夫,说是奉了你的命令。后面还跟着一帮追兵,鬼鬼祟祟的。”
“然后呢?”
“然后?”蒋善合冷笑一声,“在老夫的地盘上,还想动老夫朋友的家眷?我直接派了一队亲兵去接应,把后面那群尾巴全给截杀了,一个不留。”
“哈哈哈!干得不错!”高自在用力拍了下大腿。
“老蒋,你这事办得敞亮!算我没看错你!”
这才是兄弟嘛。兵可以不借,但老婆必须给保住。
“那是自然。”蒋善合捋了捋胡须,“老夫虽然不能陪你一起疯,但护你家眷周全,还是做得到的。”
“行,这人情我记下了。”高自在点点头。
“唉……”蒋善合突然叹了口气,整个人的气势都颓了下去。
“可惜啊,老夫应该是没几年活头了。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是挺可惜的。”高自在深以为然地附和。
“想当年,咱们俩,一起扛过枪,一起揍过吐蕃,一起坑过吐谷浑,还在松州城的勾栏里,为了一个头牌大打出手。”高自在说着说着,咧嘴笑了起来。
“不对,是一起听曲,听曲。”
蒋善合也想起了当年的峥嵘岁月,脸上浮现出一丝怀念。
“是啊……那时候,你小子坏水最多,每次打仗鬼点子一个接一个,把敌人耍得团团转。打完仗,你又是最会玩的那个,带着我们到处潇洒。”
“可现在……”蒋善合摇了摇头,“老夫也快不行了,打不动了,也玩不动了。”
“谁说的?”高自在不以为然,
“你只是需要一个新的目标。比如说,帮我把姓杜的搞死,然后我们再去接收他的家产和……咳咳,总之,人活着就得有盼头。”
蒋善合被他逗乐了,“你这小子,嘴里就没一句正经话。”
“人生苦短,必须性感。天天苦大仇深的,给谁看?”高自在站起身。
“行了,不跟你这老头子扯淡了。我去你府上,找我那两个宝贝小妾去了。”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想我。我得去好好安抚一下她们受伤的心灵。”
蒋善合看着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去吧去吧,后院东厢房,我让管家带你过去。”
“得嘞!”
高自在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步履轻快,毫不拖泥带水。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蒋善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这个混世魔王,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搅起一片风云。
益州城,怕是要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