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霖舟底层舱室内,那被楚砚以无名古剑“斩首”剥离、悬浮于云瑶眉心之上的扭曲能量团,在王富贵怀中黑色铁片爆发的贪婪吸力吞噬了赵罡的破碎魂能后,暂时失去了最不稳定的催化剂,其内部冰莲云佩传承、北冥冰魄体本源与残余暗红血丝的冲突虽未止息,但那种即将爆散的毁灭性波动已显着平复。然而,铁片在饱饮魂能后,并未满足,其散发出的吸力丝线竟再次探出,贪婪地转向了能量团中属于云瑶的北冥冰魄体本源以及冰莲云佩的传承印记碎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昏迷的王富贵身体剧烈抽搐,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与他凡人气息截然不同的生命波动自其体内最深处被激发,与铁片隐隐共鸣,形成制约,使得铁片对云瑶本源的吸力骤然停滞了一瞬。铁片表面符文黯淡,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而王富贵的痛苦则愈发狰狞,那被激发的奇异波动与铁片的吞噬本能在他体内激烈对抗。
这短暂的停滞与对抗,引动了更深层次的变化。就在铁片吞噬欲望与那神秘波动冲撞至临界点的刹那——
甲板前端,那生命体征稳在近乎归无低谷的楚砚,其万古玄冰般的沉寂,被打破了。
“嗡——!!!!!”
一声并非源自耳膜,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法则结构、乃至存在概念的低沉嗡鸣,以楚砚为中心,轰然爆发!这嗡鸣声初时极其低沉,瞬间转化为一种尖锐到极致、高亢到极致,仿佛要撕裂万古时空、洞穿一切维度的尖啸!
寂灭仙帝的尖啸!
这尖啸声并非愤怒,也非痛苦,而是一种仿佛沉睡的巨龙被蝼蚁触及逆鳞时……本能的、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极致厌烦的宣泄!
尖啸声所过之处,万物皆寂。青霖舟周围被抽干灵气的虚空荡漾起层层肉眼可见的灰色涟漪,触及的空间并非破碎,而是直接 “老化”、“风化”,仿佛时光加速流逝了亿万年!秘境深处那轮黯淡血日,光芒剧烈闪烁,随即黯淡三分,不祥气息被强行压制!下方祠堂废墟中微微渗出污血的深渊裂缝,如同被无形烙铁烫伤,猛地闭合收缩,其中残留的邪异波动哀鸣着湮灭消失!
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底层舱室内那枚正与王富贵体内波动对抗、试图继续吞噬的黑色铁片!
“铮——!”铁片发出一声尖锐悲鸣!其表面因吸收魂能而略显活跃的符文瞬间黯淡无光!那股贪婪的吸力戛然而止!铁片本身剧烈震颤,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恐惧与臣服之意!
王富贵体内被激发的奇异波动,也在这尖啸声中瞬间缩回体内最深处消失不见。王富贵本人双眼一翻,彻底昏死,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那团悬浮的能量体,在失去铁片吸力干扰后,变得更加稳定。其中属于云瑶的北冥冰魄体本源,似乎感应到主体趋于纯净平和的气息,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回归倾向,缓缓飘向云瑶的眉心。而那些失去了赵罡魂能支撑的暗红血丝,活性大减,被冰蓝本源逐渐压制、净化。
玄玑和玉衡二位真人在尖啸声响起的刹那,便如遭雷击,双双跪倒在地!他们的元婴瑟瑟发抖,神魂仿佛被无数冰冷的针刺穿!一种源自生命层次最底层的敬畏与恐惧,让他们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尖啸声持续约莫三息,戛然而止。
天地间重归死寂,但这是一种被至高意志清扫过后、万物臣服、不敢有丝毫僭越的绝对肃静!
甲板前端,楚砚……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不再是空洞的漆黑漩涡,也没有璀璨的星辰生灭,而是两潭深不见底的灰色寒渊。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俯视万古、漠视众生的极致冰冷与……疲惫。
他的目光,极其淡漠地扫过底层舱室的方向,在那枚已经彻底沉寂、甚至带着一丝惊惧意味的黑色铁片上,微微停留了一瞬。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厌恶与追忆?
随即,他的目光抬起,望向了远方那无尽的虚空深处。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刚才那一声尖啸惊动了?
一直紧贴其胸膛的仙帝经文薄片,此刻悄然翻转。露出的那一面,不再是之前的光滑如镜或符文流转,而是浮现出一个极其复杂、扭曲、由无数细密裂纹组成的图案。归藏意志的日志,在沉寂许久后,终于再次刷新出一条断断续续、却冰冷彻骨的信息:
“检测到……异常共鸣体……(源:关联单位王富贵,载体:未知铁片)……触及禁忌边界……能量属性分析:高位格吞噬、因果嫁接、疑似……‘窃道’……判定:极高风险异端!触发……终极净化协议……预备指令:‘异端!必诛!’……载体现状评估……能量严重不足……协议启动……延迟……”
这信息如同最后的审判,冰冷地回荡在楚砚那近乎归无的识海深处,虽然因能量不足而未能立刻执行,但那“异端!必诛!”的判定,却如同烙印,深深铭刻。
楚砚的目光再次垂下,这一次,落在了底层舱室内昏迷的王富贵,以及他怀中那枚安静下来的黑色铁片上。那目光中的冰冷,骤然加剧!不再是漠然,而是带着一种审视……乃至审判的意味!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抬起了右手。这一次,动作似乎比之前点碎骨爪、抹除赵罡时,稍微顺畅了那么一丝。但他的脸色,也随之更加苍白,那“零点零一”的生命体征,甚至出现了细微的、向下滑落的迹象!仿佛每动用一丝力量,都在加速消耗他这具“空壳”最后的根基。
他的食指,对准了……王富贵怀中的黑色铁片!
指尖并未凝聚惊人的能量,也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在指尖悄然浮现。那黑暗之中,蕴含着一种令万物终结、万道归寂的纯粹意蕴。
然而,就在那点“寂灭”黑暗即将离指而出的前一刻——
异变再生!
那枚黑色铁片仿佛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剧烈地颤抖起来!其表面那些古老的锈迹疯狂剥落,露出了下方更加深邃、更加复杂的暗金色纹路!一股远比之前吞噬赵罡魂能时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气息,猛地从铁片中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不再仅仅是贪婪的吞噬,更带着一种……仿佛来自遥远太古的悲鸣与不甘!铁片之上,那些暗金色纹路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扭曲、组合,最终……竟隐隐凝聚成一个极其模糊、残缺不全的……符文虚影!
那符文,玄奥无比,其形态竟与楚砚胸膛仙帝经文薄片上那个由无数裂纹组成的图案……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相似之处?!
虽然一个完整,一个破碎;一个暗金闪耀,一个灰暗死寂;但其核心的某种“道韵”,却仿佛同出一源!
“嗡——!”
楚砚指尖那点寂灭黑暗,在这一刹那,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眼中那万古不变的冰冷与疲惫,首次出现了明显的……震动!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震动,夹杂着难以置信、深入骨髓的厌恶、以及一丝……仿佛被触及了最不堪回首记忆的……暴怒!
“窃道……之贼……安敢……现踪?!”
一声沙哑、干涩、仿佛亿万年来未曾开启过的声音,艰难地从楚砚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这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凌驾于诸天之上的无上威严和倾尽万古星河也无法洗刷的……极致恨意!
他指尖那点寂灭黑暗,不再指向铁片,而是微微偏转,锁定了铁片上那个刚刚凝聚出的模糊符文虚影!
然而,就在他即将将这点蕴含寂灭本源的黑暗之力点出的瞬间——
“噗!”
楚砚身体猛地一震,一口暗金色的血液,毫无征兆地从他口中喷出!这血液并非液体,而是如同凝固的星辰碎屑,散发着微弱却令人心悸的光芒!血液喷出后,迅速化为点点飞灰,消散在空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指尖的寂灭黑暗也随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最终……未能发出,悄然消散。
强行引动力量,触及了某种禁忌,引来了更严重的反噬!
他眼中的震动与暴怒,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疲惫所取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铁片上的模糊符文,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富贵,最终……缓缓地、极其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周身气息再次跌落,比尖啸之前更加微弱,更加接近那永恒的“无”。
那黑色铁片在爆发出古老气息、凝聚出模糊符文虚影后,似乎也耗尽了力量,符文虚影迅速消散,铁片本身的光芒彻底黯淡,变得如同一块凡铁,静静躺在王富贵怀中,再无任何异动。
底层舱室内,云瑶眉心那被斩出的能量团,终于彻底稳定。冰蓝本源缓缓回归眉心,残余血丝被净化。云瑶的气息依旧微弱,但趋于平稳,仿佛沉沉睡去。王富贵昏迷不醒。玄玑和玉衡惊魂未定,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青霖舟内外,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却蕴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极致压抑。
楚砚胸膛的仙帝经文薄片上,那个裂纹组成的图案,边缘悄然流淌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金色血丝。
归藏意志的日志,最终定格在那条未完成的判定上:
“……异端……必诛……协议……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