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春梅下班,关宝珍迎了上去接包,笑着把司家保姆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妈,上午司家的保姆过来了,说她身体好了,以后不用咱们家送粥了,还带来了些糕点水果,给了十块钱当辛苦钱,我给收下了。”
马春梅坐下,眉头微微蹙了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她心思活络,遇事爱琢磨,可马春梅再聪明也不是神仙,怎么也没往 “司景琛看上关宝珍” 那方面想 。
这事八成是司家有什么政治上的考虑和顾忌,或许是不想因为这点 “送早饭” 的小事,被人抓住话柄,或是不想再和华家牵扯得太深。
马春梅对司家就一直存着几分警惕心。之前方建国和司景琛频频示好,她顺着台阶给司家送早饭,算是卖个人情,可心里始终保持着距离,从没有主动提过要去见司夫人。
上回在饭店偶然见着司夫人,马春梅的医术本就一般,看司夫人吃得不算多,但也算正常饭量。
这么一想,马春梅便觉得这事再正常不过了:“想来是胃养好了,能正常吃饭了,自然就不用咱们天天送了。”
她转头看向关宝珍,语气平和,“收了就收了。”
给钱就代表以后不想记人情了。
一个月的早饭,十块钱,对方将这事看得很轻,每一处都是轻视。
果然,和阮家亲近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司景琛晚上回来听保姆说了这事,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再提这事,毕竟避着点嫌也好。
第二天一早,司夫人坐在餐桌前,看着保姆喜娘端上来的一碗赤豆粥,白瓷碗里红豆开花,看着倒是干净,可一入口,她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皱。
和马春梅家天天送来的赤豆粥比起来,这碗粥简直是两模两样。
马家的赤豆粥,入口绵密软糯,红豆炖得沙而不烂,米香混着豆香,暖融融地裹着舌尖,咽下去都觉得脾胃熨帖;可眼前这碗,看着还行,可吃起来米汤寡淡得没半点滋味。
喜娘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脸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司夫人放下勺子,没提粥的事,只淡淡说了句:“小菜腌得太咸了,以后少放些盐,淡点爽口。”
“好好好!”喜娘连忙应下,心里却犯了嘀咕 —— 她腌的咸菜,明明和往常一个咸淡,夫人吃了多少年了,怎么今天就不合夫人胃口了?
不管了今年赶紧再弄点菜,重新腌点,少放些盐就是了。
她哪里知道,马春梅家煮粥的门道,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得多。
马家的粥,从来不是单一的米种随便下锅。
糯米是必配的,用来增稠提糯;粳米要选颗粒饱满的,撑得起粥的骨架;灿米则要根据搭配的杂粮品种灵活调整,比如煮赤豆粥就放些灿米,煮小米粥就不要放,单是这米的搭配,就藏着讲究。
更别提食材的泡发时间,豆类要提前四个小时用温水泡透,让豆子吸足水分,煮的时候才能轻易炖烂出沙;糯米要泡两个小时,粳米泡一个小时,灿米则无需久泡,每种食材的泡发时长都卡得精准。
为了给赵老太太和司夫人这两个脾胃虚弱的人做早饭,夏怀林和宋知远每天都是掐着闹钟泡发食材,半点不敢马虎。
下锅的顺序更是有讲究:先煮难熟的豆类和杂粮,煮到七分软再下糯米,粳米要等粥体浓稠时再放,最后撒上少许灿米调和口感。
这些步骤环环相扣,哪一步都省不了,远比 “把食材下锅放水烧” 要复杂得多。
哪怕你知道全部的门道,可煮起来还是一样的麻烦,绝不是想象中的食材下水,煮,就完事的。
司夫人吃过了马家精心调配的粥,再回头吃喜娘煮的 “家常粥”,自然觉得索然无味。
可她素来好面子,不愿承认自己念着马家的粥,只把不满都压在心里。
没想到到了第四天,司夫人的胃口越发差了。
她本就是两餐制的人,早上吃点好消化、有营养的养胃粥加蔬菜蛋饼另外还加上等同于凉拌的腌菜,整个人一天都舒坦,营养也全面,下午随便吃点清淡小菜就能应付。
可这几天早上的粥不管换什么花样,要么寡淡无味,要么浓得和浆糊,小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中午本就吃得少,几天下来,她整个人都变得烦躁起来。
早上,喜娘端上一碗小米粥和一碟酱黄瓜,司夫人只喝了两口就把碗推开,脸色沉了下来:“你这菜做得让人一点食欲没有,粥也煮得半生不熟的!我雇你回来是做饭的,不是让你糊弄人的!你要是做不好饭,就趁早说,我找个能做好饭菜的人来!”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喜娘心上。
她年纪和司夫人差不多,能在司家伺候这么多年,靠的可不只是忠厚老实的外表,心里自有盘算和分寸。
这些年她摸清了司夫人的脾气,知道夫人虽挑剔,但念旧情,只要不犯大错,日子总能安稳过。
可这次不一样,夫人明显是真的动了气,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辞退她。
晚上回家,喜娘对着家里人唉声叹气,眼圈都红了:“这下怕是工作要没了。那个死女人挑得厉害,我做的饭她怎么都不满意,说要换个人来做。”
她心里急得上火,这份工作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福利好,经常能拿到很多旧衣服,还有司家不要的物资,还能跟人传点小话,赚外快,活儿也不算累,比外头多少正式工人都强,她可舍不得丢。
家里人也跟着发愁,四处打听有没有什么能让饭菜变香的法子。
没过两天,就有个远房亲戚找上门,神神秘秘地塞给喜娘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粉末,说是 “万能调味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