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小眼闪光,笑道:“嫂子,你做菜的时候少放一点这个,保证饭菜香得很,不管多挑嘴的人都爱吃。我这可是托了好多人才弄到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喜娘半信半疑地拿着玻璃瓶,看着里面细细的粉末,闻着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她犹豫了一夜,一边是可能保不住的工作,一边是来路不明的调味料。
可一想到司夫人的脸色,想到那二十多块钱的工资,她咬了咬牙 ——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先试试再说,总比丢了工作强。
自打拿了那瓶 “万能调味料”,喜娘心里就没踏实过。
用还是不用,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
可是司夫人一顿指责,让喜娘觉得,这个选择也不难。
她做道自己的拿手好菜 —— 拌豆腐,琢磨着这清淡的菜最能让司夫人多吃点。
到了下调味料的时候,她也不敢直接下,便特意倒了点调味料在小碗里,用温水化开,做成了一碗调味水。
嫩白的豆腐切成四方小块,码在盘子里,加上炸酱上锅蒸,撒上葱花和蒜末,最后滴了两滴香油,再小心翼翼地浇上小半勺调味水。
拌匀后,豆腐吸饱了酱汁,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鲜香,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司夫人尝了一口,眉头微微舒展。
之前喜娘就做这拌豆腐格外爽口,但她挑剔也是隔十天半个月才吃一回。
豆腐的嫩滑混着酱汁的咸鲜,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在舌尖萦绕。
她没多问,勉强吃了小半碗,放下筷子时难得说了句:“今天这豆腐做得还行,挺香的。”
喜娘心里松了口气,可看着盘子里剩下的豆腐,却犯了难。
她本想自己吃掉,可一想起送调味料的那个同乡,心里就犯怵 —— 那人在村里就是出了名的偷鸡摸狗、不务正业,手里的东西哪有什么正经来路?
她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敢用,真要自己吃,却是万万不敢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剩下的豆腐倒了,连盘子都仔细洗了三遍。
可工作还得继续,司夫人的胃口刚有好转,她不敢断了这调味料。
喜娘咬了咬牙,开始把这调味水用在各种菜里:炒青菜时淋上一点,炖排骨时撒上半勺,就连蒸馒头的面里,都偷偷加了少许。她总安慰自己:“用量少,应该没事,只要能让夫人满意,保住工作就好。”
为了保险,喜娘每次做菜都格外小心。
做蔬菜鸡蛋饼时,她会先烙一张没放调味料水的,自己在厨房吃干净,再按照司夫人的口味烙一张加了调味水的。
看着司夫人吃得津津有味,她心里既庆幸又忐忑,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琢磨饭菜。
司夫人早上能喝一碗粥配两个小菜,中午也能吃下小半碗米饭,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脾气也温和了许多。
她心情大好,从抽屉里拿出五块钱递给喜娘:“这段时间饭菜做得不错,拿着买点东西补补。”
喜娘连忙接过钱,连声道谢,心里却五味杂陈。
司夫人看着她恭顺的样子,彻底放了心 —— 看来之前没胃口,确实是喜娘手艺不到家,如今手艺长进了,自己的胃口自然就好了,和马春梅家的粥根本没什么关系。她暗自庆幸当初没再纠缠马家,不然反倒落了下乘。
可司夫人不知道,她吃得越香,喜娘心里就越慌。
更可怕的是,这 “万能调味料” 的使用范围,早已超出了最初的界限。
最开始,喜娘只敢在司夫人单独吃的早饭中午饭里少量添加,可随着司夫人胃口彻底回暖,晚上也愿意多吃两口,一次尝过晚饭菜后,又皱着眉指责喜娘:“晚上的菜怎么做得这么寡淡?是不是白天偷懒了?男人辛苦一天了,你得多用点心。”
司夫人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挑剔,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喜娘心上。
她不敢辩解,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当晚就把调味水加进了晚饭的菜里。
司夫人果然吃得满意,晚上竟多喝了一碗杂粮粥,还笑着说:“这才像样,做饭就得有这个味道。”
能吃饭,司夫人的气色真的一天一天好了起来,司景琛还是觉得是马春梅的功劳,做得饭菜让妈妈开了胃,但他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
司师长也是奖励了喜娘,觉得她最近做得不错,妻子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
可这话听在喜娘耳里,却只剩满心的苦涩与恐惧。
那瓶小小的调味料渐渐见了底,瓶底残留的粉末凝结成块,像她沉甸甸的心事。
她夜里常常睡不安稳,一闭眼就梦见司夫人吃出了问题,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心黑;又梦见自己被司家赶出去,拿着铺盖卷站在街头,连生计都没了着落。
她既怕调味料用完后,司夫人的胃口再次变差,自己的工作保不住;又怕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吃多了会伤身体,真出了事,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更怕这事暴露后,自己在这一片都抬不起头,再也找不到这么体面的活计。
调味料很快就要见底了,好不容易熬到月休,喜娘揣着忐忑回了家。
她一路上都在琢磨,上次那小瓶就救了她的急,这次亲戚会不会坐地起价?
毕竟这东西对她来说是 “救命稻草”。
家里丈夫和她说话,她都没敢和丈夫交底,只说:“就那样吧!”“和以前一样。”“那东西没用!”
和丈夫颠倒睡了一夜,喜娘狠了狠心,收拾了一些吃得用的,还是往亲戚家走。
她这份工作不能丢。
至于司夫人的身体吃出什么问题来……
哈,那是她天生的胎里带弱。
再说这东西剂量小,也不算毒药,就是一个调味品,甚至,这东西本身就是药,以前很多人咳嗽就用这个治病呢,不怕不怕不怕!
她都不敢想象,万一司夫人上瘾了,她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