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普那四十英镑买来的干草车,最终成了他们逃离追兵的关键。
他让霍顿两姐弟坐到了车夫的座位上,自己在前头牵着马车,很快消失在了伦敦城那错综复杂的小巷中。
虽然李普不是本地人,但后面追赶的德国间谍同样也不是,因此他们追了一会儿就追丢了。
事实上,对于李普这位神秘东方人的出现和帮助,霍顿姐弟一开始既惊且疑。
只不过,李普只是轻描淡写地自我介绍了一下,说自己是一名“来自东方的探险家兼金牌保镖”,在他那强大灵能的影响下,姐弟二人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
而且只是稍稍一暗示,这对出身极其富裕人家的两姐弟就雇佣了李普,把他视为了接下来前往亚马逊之行的可靠保障。
他们从伦敦一路南下来到了利物浦,接着就从利物浦港搭乘上了每周两趟、拥有固定班次前往南美洲的客货两用跨洋商船。
和李普上船之前想象的不同,这是一艘典型的“三胀式蒸汽发动机”客货两用螺旋桨船,他问了问霍顿姐弟才知道,在19世纪后五十年,明轮船基本上就已经淘汰了。
和它同行的还有一艘加煤船,以及另外几艘纯货轮组成的船队。
并且,船队一进入大西洋公海,好几段路途都有专门的军舰护航。
这时候,还属于英国皇家海军的巅峰时代,不像二战时德国能够对英伦三岛实施海上封锁和货物禁运。一战时,德国人其实是属于被海上封锁的一方。
在北海和波罗的海,强大的英国海军把德国的海岸线彻底堵死,德国也只能通过飞艇和后来的轰炸机对英国本土实施一点“隔靴搔痒”似的打击。
霍顿姐弟和李普搭乘的客户,头等舱的票价高达76英镑,包含了相当不错的三餐。
但是这些食物对于李普来说,其实也就是吃个味,填饱肚子根本不可能。
他每天除了靠自己在亚空间带的小零食吃饱饭(其实他现在体质不吃饭也行,但是嘴巴和肠胃都会严重谴责这种不作为行为),就是在甲板上晒太阳。
而麦格雷戈·霍顿就不一样了,这位富家公子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船舱里,一出船舱就会对甲板上糟糕的空气(烧煤导致)和窗外单调的海平面唉声叹气。
可实际上,李普对于船舱里才真正受不了——甲板上是煤烟味不好闻,可在船舱里,哪怕是头等舱,白种人即便不如三哥和黑哥们的程度,可身体上散发的味道依旧相当惊人。
“介尼玛,都快赶上生化武器了属于是。”
这是李普对船舱里那种“真·辣眼睛”空气的真心抱怨。
麦格雷戈也在抱怨长时间乘坐“公共交通”带来的不便,这让他带的干净衣服都有些不够换了。
9月的伦敦已经快秋冬之交,可因为船开到了南半球,所以这里其实应该算是夏天。
再加上,海船的锅炉在不断吞噬大量煤炭,所以走在甲板,麦格雷戈一边拿着手帕不断擦着汗,一边不断抱怨。
而与他相反,姐姐莉莉·霍顿则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她几乎每天都泡在甲板上,用望远镜观察海鸟,记录航线。
她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关于亚马逊流域植物,和传说中那种“治愈一切的传奇植物”的猜想。
她对这次探险可能带来的发现充满期待,坚信这将改变世界对自然医学的认知。
麦格雷戈只希望这次旅程能够平安无事,不过,他还是将更多期望寄托在李普这个临时雇佣的“金牌保镖”身上。
出发前,李普曾随手用那把古老的“枪侠”左轮,展示了堪称神迹的枪法,百米外用手枪接连打穿了六个吊在树上随风摇曳的空酒瓶,弹无虚发。
这手绝活让麦格雷戈稍微安心了些,可他并不清楚,这精准更多源于那柄奇特左轮本身蕴含的法则力量,而并非完全依靠李普的射击技术。
(系统奖励给李普的那把枪,李普拿上就自动有了“枪侠”的射击本领。)
经过小半个月的航行,商船终于在巴西帕拉州的贝伦港靠岸。
作为亚马孙河的门户,贝伦市在二十世纪初已是巴西北部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和旅游城市。
不过,他们一行三人未作过多停留,立刻换乘了沿着亚马孙河支流航行的内河蒸汽船,偶尔还会搭乘一些从丛林间穿过的火车。
又经过几天在浑浊河水、茂密雨林和闷热天气中的颠簸,空气中开始混杂着更多植被腐烂和河水特有的腥甜气味,最终,他们抵达了此行的终点。
这是一个位于塔帕若斯河畔,名为“圣塔里塔”的小镇。
小镇的模样,像是从湿热的雨林中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一块喘息空间。与其说是镇子,不如说是一片倚着塔帕若斯河畔蔓延开的聚居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些高耸于水面之上的木制建筑。这些屋舍并非整齐划一,而是由一根根坚实的圆木深深钉入河床,在水面上两三人高的地方铺开木板,再在其上搭建起房屋。
屋顶大多覆盖着厚厚的晒至干黄的棕榈叶,繁密厚实,以抵御频繁的降雨。一些屋舍的墙壁甚至就是用棕榈叶钉覆,显得原始而朴素。
户与户之间,由咯吱作响的木桥连接,形成了一片错综复杂的水上社区。这就是当地人以珍贵的绿心木建造的家园,这种木材坚硬耐腐,才能在这水汽蒸腾的环境中屹立不倒。
码头上杂乱地停靠着各式船只,有简陋的独木舟,也有冒着黑烟的小型蒸汽明轮。
空气中混杂着河水特有的腥气、水里腐烂植物的味道、柴油烟味、晒干的鱼虾味,以及路边小摊贩烤香蕉和烤河鱼传来的阵阵焦香。
皮肤被阳光晒成古铜色的居民们,有的穿着破旧的衣物,有的干脆就缠着块兜裆布在木制步道上穿梭往来。
孩子们则光着脚丫,在码头边戏水或从废弃的栈台上跳入浑浊的河中,他们的脚底和脚外侧因常年赤脚而磨得发白。
莉莉的弟弟麦格雷戈用手帕紧紧捂着鼻子,脸上写满了嫌弃与不安。
“如果我非要去一个原始、落后,而且当地人说话叽哩哇啦根本听不懂的地方,”他哀叹道,“说真的,我宁愿选择去苏格兰!”
莉莉却恰恰相反,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贪婪地呼吸着这陌生而原始的空气。
“康木昂,麦格雷戈,你还没有兴奋起来吗,我们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冒险,很可能名留青史!”
说话时,她紧紧拉了拉个装有古籍和地图的旅行包,里面装着她此行最重要的东西。
那个从英国皇家学会仓库“拿”来的,原本属于亚马逊雨林圣树守护者部落,可是却不知怎么辗转(真的好难猜哦,呵呵)到了英国伦敦的神圣箭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