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依照星图指引,穿梭于无尽星域,历时月余,终是临近了两域交界之地。周遭景致悄然变化,东域常见的青岚云雾渐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炽盛、也更加纷乱的星辰光辉。虚空之中,往来穿梭的各式飞行法宝明显多了起来,有华丽庞大的楼船,有奇形怪状的兽骸骨舟,亦有剑光裹体的修士独行,显出一派与东域边陲截然不同的繁华与喧嚣。
“少爷,快看那边!好大的乌龟啊!”婉儿趴在舷窗边,指着远处一头缓缓游弋于星海、龟甲上竟承载着一座小型宫殿的巨兽,兴奋地低呼。她如今虽已是神火境修士,心性更沉稳许多,但初见这般光怪陆离之景,仍不免流露出少女的好奇。
苏铭轩瞥了一眼,淡淡道:“那是‘负岳玄龟’,一种性情温和的星空异兽,常被大势力驯养,用作长途跋涉的驮兽。其背上宫殿,便是一处移动行馆。”
苏擎天在一旁抚须感叹:“不愧是连接东西两域的枢纽地带,气象果真不凡。”他如今处理苏家事务,眼界开阔不少,但亲眼见到这等景象,仍觉震撼。苏昊、苏陨、苏雨晴三人更是目不暇接,只觉以往在青岚洲的见识,实在狭隘。
根据星图显示,前方不远便是“星尘驿”,一座位于东域与西域缓冲地带的巨型星空坊市,也是前往瑶光圣地前最后一处大型补给点。苏铭轩驱使画舫,随着往来不息的车流舟海,缓缓驶向那片由无数巨大陨石、废弃星辰核心以及人工浮岛构筑而成的庞大建筑群。
尚未完全靠近,一股混杂着各种灵气、药香、金属气息乃至不同种族身上味道的喧嚣气浪便扑面而来。驿中建筑风格迥异,有雕梁画栋的东方阁楼,有圆顶拱门的西方神殿,有粗犷巨大的蛮族石堡,更有许多难以归类、风格奇诡的巢穴或光茧。来自不同大域、不同种族的生灵摩肩接踵,交谈声、议价声、呼喝声此起彼伏,俨然一个微缩的诸天万界。
画舫在驿站外围指定的停泊区落下。苏铭轩并未急着下去,对苏擎天与婉儿道:“既至此地,可随意逛逛,采买些所需之物。昊儿你们三人跟随,多看多听,少言慎行,此地龙蛇混杂,非是云渊城。”
“是,少爷(铭轩哥)!”几人应下,婉儿更是跃跃欲试,她对那些从未见过的西域灵植和调料充满了兴趣。
苏铭轩自己则依旧留在画舫内,神识却已如同无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覆盖了整个星尘驿。无数信息流如同江河汇海般涌入他的感知——商贩的吆喝,修士的密谈,佣兵的吹嘘,乃至一些隐秘角落里的能量波动……尽在他掌控之中。他对此地繁华并无兴趣,只是想借此了解一下西域前沿的势力动向与风声。
果然,关于“苏铭轩”这个名字的议论,已然在此地悄然流传。有惊叹其逼退巡天司的,有猜测其真实来历的,更有不少目光,隐晦地投向了他们这艘看似普通、实则内蕴玄机的画舫。
片刻之后,婉儿与苏昊等人归来,皆面带兴奋,显然收获不小。婉儿采购了不少西域特有的香辛料和几种蕴含着纯净星光的“月光莓”,打算尝试制作新的茶点。苏昊则用自己积攒的灵石,换了一小块坚硬的“星辰铁”,准备融入他的拳套之中。
就在众人准备启程离开星尘驿,继续前往瑶光圣地时,一阵略显嚣张的喧哗声从不远处传来。
“让开让开!没看见我们玄黄星界的飞舟要停靠吗?挡路的破烂玩意,赶紧挪开!”
只见一艘通体闪烁着土黄色光芒、造型厚重、船首雕刻着狰狞异兽头颅的巨大飞舟,正蛮横地试图挤占画舫旁边一个本就不算宽敞的泊位。几名身着统一黄色劲装、神色倨傲的修士,正对着画舫指指点点,语气极为不逊。他们身上的气息颇为不弱,为首一人更是达到了神宫境后期,看其功法路数,并非东域或西域常见流派,带着一股沉重磅礴的意蕴。
苏昊脸色一沉,正要上前理论,却被苏铭轩以眼神制止。
画舫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真的只是一艘无人操控的“破烂玩意”。
那黄衣首领见画舫毫无动静,脸上戾气一闪,竟直接抬手,一道凝练的土黄色光芒,如同巨锤般朝着画舫船身轰击而来!这一下若是打实了,等闲飞行法宝恐怕都要受损。
“找死!”苏昊怒喝一声,就要冲出。
然而,那道足以轰碎山岳的土黄光芒,在距离画舫尚有十丈之遥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墙壁,悄无声息地湮灭、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那黄衣首领一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身后几名同伴也皆是色变。
就在这时,画舫内,传出一道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个黄衣修士的耳畔:
“滚。”
仅仅一个字。
那几名黄衣修士却如遭雷击,齐齐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身形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那为首的神宫境后期修士更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看向画舫的目光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他们甚至没看到对方如何出手,仅仅是一道声音,便让他们神魂受创!
“前……前辈恕罪!我等有眼无珠,冲撞了前辈法驾,这就滚,这就滚!”那黄衣首领再不敢有丝毫嚣张,连忙躬身赔罪,随即带着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地驾驭着那艘土黄飞舟,仓皇逃离了这片停泊区,连原本要停靠的泊位都不敢要了。
周围一些暗中关注此地的人群中,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和议论。
“是玄黄星界黄家的人,还是这般跋扈,这次踢到铁板了吧!”
“那画舫里是何方神圣?一声轻喝便震伤了黄家一位神宫境后期长老?”
“没听说吗?最近东域那边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姓苏,连万象天城的巡天司都奈何不得……”
“莫非就是他……”
经此一事,那些暗中投来的窥探目光,瞬间少了大半,剩下的也变得更加隐晦和谨慎。
苏擎天看着仓皇逃窜的黄家众人,摇了摇头:“看来这西域之行,注定不会太平静了。”
苏铭轩却浑若无事,操控画舫缓缓升空,驶离了喧嚣的星尘驿,重新投入浩瀚星海。
“玄黄星界……”苏铭轩目光平淡,“一个以炼体着称的中等世界,其界主‘黄龙真人’,算是合一境中的好手。门下子弟,倒是越发不成器了。”
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蝼蚁的挑衅,拂去便是。
画舫再次启程,朝着瑶光圣地的方向,化作一道微光,消失在璀璨星河的深处。经过这小插曲,婉儿等人对西域的认知更深了一层,这里机遇众多,但也同样危机四伏,实力,才是唯一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