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幕下的穗群原学园操场,早已不是人类该踏足的领域。
卫宫士郎的身影隐没在教学楼三楼的廊柱后,连呼吸都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目光穿过窗户,牢牢锁死下方那片化为炼狱的战场。
红与蓝。
两道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残影,在空旷的操场上进行着最原始、最暴力的厮杀。
每一次交错,都伴随着刺耳的轰鸣与炸裂的火星。他们脚下的塑胶跑道像是脆弱的薄纸,被无形的力量轻易撕开、掀飞,翻卷的泥土与碎石四处飞溅。
身着红色风衣的身影,手持一黑一白两把短刀,刀路大开大合,充满了蛮横不讲理的力量感,每一次挥砍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
而另一边,身穿蓝色紧身战斗服的身影则灵动到了极致。他手中的红色长枪快如闪电,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赤色的光痕,枪出如龙,总能以刁钻诡异的角度,将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尽数格挡,并予以致命的反击。
弓兵(Archer)与枪兵(Lancer)。
仅仅一瞥,卫宫士郎便确认了他们的职阶。这就是英灵,立于传说顶点的英雄们,举手投足间便能颠覆常理的力量。
他的视线从激战的中心挪开,落在了战场的边缘。
那里站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酒红色的双马尾在夜风中飘扬,红色外套与黑色短裙的搭配,将少女的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正是冬木高中的偶像,完美无瑕的优等生——远坂凛。
此刻,她那张总是挂着从容优雅笑容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与凝重,一双秀拳下意识地攥紧。
果然,她就是那个红衣Archer的御主。
卫宫士郎深吸一口气。
按照圣杯战争的铁则,现在无疑是最佳的偷袭时机。趁两方从者激战正酣,御主心神全部被牵扯,从背后给予致命一击,就能兵不血刃地淘汰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但他没动。
这种趁人之危的手段,他不屑于用。更何况,对象还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他从教学楼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脚步声不轻不重,没有丝毫掩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一步步朝着远坂凛的方向走去。
操场上那震耳欲聋的兵器交击声,完美地掩盖了他的动静。远坂凛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从者,根本没察觉到身后有人正在靠近。
直到卫宫士郎走到她身后不足三米处,才停下脚步,用一种像是老朋友打招呼般的平淡语气开口。
“远坂,你果然也是御主啊。”
“呀——!”
这平淡的声音,在此刻却比炸雷还要惊悚!
远坂凛浑身一个激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开,转身的瞬间已经摆出了一个标准的八极拳的防御架势。而她手腕上那三道鲜红的令咒,在月光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当她看清来人是卫宫士郎时,脸上的惊骇迅速转变为一种更为复杂的表情。
震惊、警惕,还有一丝浓浓的荒谬。
“卫宫……同学?”她的声音绷得很紧,“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卫宫士郎?那个全校闻名的老好人,那个对谁都笑眯眯的烂好人,为什么会深夜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御主……难道说!
远坂凛的瞳孔骤然一缩,视线死死锁住卫宫士郎的右手手背。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但她没有丝毫放松,令咒可以隐藏,这家伙既然能说出“御主”这个词,就绝不可能是普通人!
“看来,卫宫同学你也是局内人呢。”远坂凛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嘴角甚至扯出一个属于优等生远坂凛的从容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不过,你的从者呢?在这种时候让御主单独行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言下之意很明确:你现在孤身一人,我的从者可就在附近。你到底想干什么?
“哦,从者啊,在家待着呢。”卫宫士郎的回答,再次让远坂凛的思维宕机。
他甚至还耸了耸肩,表情轻松得仿佛不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而是在便利店门口闲聊。
“毕竟,有我就够了。”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远坂凛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她像是第一次认识卫宫士郎这个人,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有你就够了?
这是何等狂妄自大的发言?一个御主,在没有从者保护的情况下,敢在另一个御主面前说这种话?他根本不明白圣杯战争意味着什么吗?
“呵,”远坂凛直接被气笑了,她抱起双臂,语气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讥讽,“我一直以为卫宫同学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吹牛的本事倒是不小。这种大话,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我没说大话啊。”卫宫士郎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那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事实。
“我真的很强。”
“……”
远坂凛彻底没话说了。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眼前这个画风突变的“老好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然而,卫宫士郎却不再理会她,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因为他的出现而暂时停手的战场。
下一秒,他做出了一个让远坂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动作。
他抬起手,朝着那个手持红色长枪的蓝色身影,像见了熟人一样用力挥了挥。
“哟,这不是狗哥嘛。晚上好啊。”
卫宫士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传入了场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士郎的声音把一旁的远坂凛震惊的无以复加,也把场中的其他人雷的不轻。
“狗……哥?”
手持红色长枪的Lancer,那张原本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英俊脸庞,瞬间扭曲了一下。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随即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你这家伙……在叫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