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青的指尖刚触到旗袍领口那粒暗扣，掌心就泛起一阵细麻的凉意。这袭墨绿提花旗袍平铺在沈府老宅的红木梳妆台上，领口、襟线、袖口处缀着七粒暗扣，每一粒都雕成了半开的梅苞模样，玉质温润得像是浸过百年松露，正是沈家家传的“墨玉髓”——沈玉棠生前曾跟她提过，沈家玉雕只传女眷，她的双胞胎妹妹最擅长将玉石打磨成指甲盖大小的精巧物件，只是那妹妹早年间被送往国外，极少有人见过。
“苏小姐，这旗袍是昨天整理沈小姐衣帽间时发现的，压在樟木箱最底下，上面还裹着三层防蛀的丝绸。”老管家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箱底还压着张字条，上面写着‘若砚青来取，便将此衣与盒中物一同交予’，您看……”
苏砚青没有回头，目光落在旗袍左襟第三粒暗扣上。那粒梅苞暗扣的花瓣纹路比其他几粒略深，指尖划过花瓣边缘时，能触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缝——这不是玉雕天然的纹路，更像是人为切割出的接口。她想起第129章从梅花树下挖出的紫檀木盒，盒里绣布上“苏砚青”名字旁的“乱针绣”备注，心脏突然漏跳半拍：沈玉棠留下的不仅是名单，还有能直接指证顾景琛的物证，而这物证，或许就藏在暗扣里。
“把漆盒打开。”苏砚青的声音有些发紧。老管家立刻打开盒子，里面铺着块暗红色绒布，放着一把银质挑针和半张泛黄的药方。挑针的针尖细如发丝，针尾雕着朵完整的白梅，正是沈玉棠教她绣“藏字绣”时用的那把；而药方上的字迹娟秀，与沈玉棠的笔体有七分相似，却在“附子”“鹤顶红”等剧毒药材旁，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梅苞记号——与旗袍暗扣的形状一模一样。
“这字迹……”老管家凑近看了眼，突然压低声音，“像是二小姐沈玉如的字！当年二小姐在国外学过西医，还跟老夫人学过中医，她写药方时总爱画这种梅苞记号。”
苏砚青猛地抬头：“沈玉如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啊。”老管家叹了口气，“十年前二小姐突然回国，只在沈府住了半个月就又走了，走之前还跟沈小姐大吵了一架，好像是为了……为了顾市长的事。后来沈小姐就把二小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再也没提过她。”
苏砚青的指尖重新落在暗扣上，用银质挑针轻轻抵住梅苞的花心。根据沈玉棠教她的“嵌丝绣”手法，这种玉雕暗扣通常会在花心处留个受力点，只要用巧劲一挑，就能打开夹层。她屏住呼吸，挑针微微用力，只听“咔嗒”一声轻响，梅苞的花瓣缓缓展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粒米粒大小的黑色药丸，药丸表面还裹着一层透明的蜡质，显然是为了防止受潮。
“这应该就是毒囊。”苏砚青小心翼翼地用挑针挑起药丸，“第129章市局鉴定过，林淑珍血液里的毒素含有附子成分，而这药丸……”
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老管家脸色骤变：“不好！是顾市长的人！昨天我给您打电话后，就看到有人在沈府附近徘徊！”
苏砚青立刻将药丸放进漆盒，合上盖子塞进怀里，同时抓起梳妆台上的旗袍。她知道现在必须离开沈府，市局的李队还在外面接应，只要能把毒囊送到李队手里，就能比对出与前几起命案的关联。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堵在走廊里，为首的男人手腕上有一道疤痕——正是第129章在她书房被抓的顾景琛秘书！
“苏小姐，把漆盒交出来。”秘书的手里握着把匕首，眼神冰冷，“顾市长说了，只要你交出东西，就放你一条生路。”
苏砚青握紧怀里的漆盒，目光扫过走廊墙上挂着的沈家姐妹合照。照片里的沈玉如穿着一身旗袍，领口的暗扣与她手里这件一模一样，而沈玉如的左手，正按在旗袍左襟第三粒暗扣上，像是在暗示什么。她突然想起药方上的梅苞记号，又想起沈玉棠教她的“锁边绣”——锁边绣的针脚会沿着布料边缘形成闭环，而这旗袍的暗扣，会不会也有类似的“闭环机关”？
“想要漆盒？可以。”苏砚青故意放慢语速，手指悄悄摸到旗袍下摆的暗扣，“但你们得先告诉我，沈玉如在哪里。”
秘书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冷笑道：“一个早就该死的人，你找她干什么？”
就是这句话！苏砚青心里一沉，沈玉如很可能已经被顾景琛灭口，而这旗袍暗扣里的毒囊，或许就是沈玉如留下的最后证据。她趁秘书分神的瞬间，突然将旗袍下摆的暗扣用力扯下，朝男人扔了过去。暗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上时“啪”地裂开，里面喷出一股淡蓝色的粉末——这不是毒药，而是沈玉棠曾用来标记绣线的“遇光显色粉”！
粉末落在男人的风衣上，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苏砚青趁机转身，朝着后花园的方向跑去。她知道后花园有个隐蔽的角门，李队的车就停在角门外的巷子里。可刚跑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秘书的声音在后面追着：“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苏砚青的心跳得飞快，怀里的漆盒硌得她胸口发疼。她跑过那片梅花树，想起第129章在这里挖出的紫檀木盒，突然灵机一动，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树枝，用树枝在泥土里快速划着——她在画“虚实针”的针脚轨迹！沈玉棠说过，“虚实针”的特点是“虚针藏形，实针显路”，只要按照特定的轨迹排列，就能形成简单的暗号。
她刚画完最后一笔，就听到巷子里传来汽车喇叭声——是李队！李队显然看到了她留下的暗号，立刻带着警员冲了进来。秘书等人见势不妙，想转身逃跑，却被警员们团团围住。苏砚青靠在梅花树上，大口喘着气，怀里的漆盒终于安全了。
李队快步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旗袍和漆盒：“这就是沈玉棠留下的物证？”
苏砚青点点头，打开漆盒，取出那粒黑色药丸：“这是从旗袍暗扣里找到的毒囊，还有这张药方，上面的字迹应该是沈玉如的。老管家说，沈玉如十年前回国时，曾因为顾景琛和沈玉棠吵架，现在看来，沈玉如很可能知道顾景琛的秘密，甚至参与过制毒。”
李队接过药丸，小心翼翼地放进证物袋：“我立刻让人把药丸送去鉴定，只要能证明这毒素与周明远、林淑珍命案里的一致，就能给顾景琛定罪！”
就在这时，苏砚青的目光落在旗袍的内衬上。刚才奔跑时，旗袍的内衬被树枝勾破了一角，露出里面绣着的纹样——那是两朵缠绕在一起的梅花，一朵是白色，一朵是墨色，正是老管家提到的“双梅共生”纹样！而在双梅的根部，用极细的“乱针绣”绣着一行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玉如藏毒于梅，景琛灭口于冬”。
“李队，你看这个！”苏砚青立刻指给李队看，“这行字说明，沈玉如确实帮顾景琛制过毒，但顾景琛在冬天把她灭口了！而‘冬’很可能指的是十年前的冬天——也就是沈玉如回国后离开的那个季节！”
李队凑近一看，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么说，沈玉如很可能已经死了，而她的尸体，说不定也藏在某个地方。我们得立刻调查十年前冬天的失踪人口记录，尤其是与沈家有关的。”
苏砚青抚摸着内衬上的“双梅共生”纹样，突然想起第129章沈玉棠照片背面的字：“景琛，若我出事，便去寻砚青，她知我所有针法，亦知你所有秘密。”当时她以为“秘密”只是死亡名单，现在才明白，沈玉棠指的还有沈玉如的死，以及这藏在旗袍暗扣里的毒囊——这是沈家姐妹联手留下的证据，一个用针法写名单，一个用玉雕藏毒囊，只为了有一天能将顾景琛绳之以法。
“我们还得再仔细检查这件旗袍。”苏砚青重新将旗袍铺在地上，“刚才只打开了一粒暗扣，还有六粒没检查，说不定里面还有更多线索。”
李队立刻让警员找来放大镜和证物钳。苏砚青用银质挑针，按照打开第一粒暗扣的方法，依次打开其他六粒。果然，每粒暗扣里都藏着不同的东西：有的藏着极小的纸团，上面写着制毒的原料来源；有的藏着半片指甲，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墨玉髓的粉末；最关键的是领口那粒暗扣，里面藏着一张微型照片，照片上是沈玉如和一个男人的合影——那个男人，正是年轻时的顾景琛，而照片的背景，是城西的废弃工厂，也就是第129章发现女尸的仓库！
“这个工厂必须立刻调查！”李队看着照片，眼神锐利，“说不定沈玉如的尸体就藏在那里，还有顾景琛制毒的证据！”
苏砚青将照片小心地收好，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暖流。沈玉棠和沈玉如这对双胞胎姐妹，一个用刺绣编织真相，一个用玉雕隐藏证据，跨越十年的时间，终于将顾景琛的罪证一点点拼凑完整。而她，作为唯一能看懂这些线索的人，必须将这条线索继续下去，直到所有真相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就在这时，李队的手机响了，是市局鉴定科打来的。李队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兴奋起来：“好！太好了！我现在就过去！”
挂了电话，李队对苏砚青说：“鉴定结果出来了！暗扣里的毒囊含有附子和鹤顶红的成分，与周明远、林淑珍体内的毒素完全一致！而且，我们在毒囊的蜡质层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经过比对，是顾景琛的！”
苏砚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指纹！这是直接指向顾景琛的证据！第129章找到的死亡名单和针法关联，加上这枚指纹，顾景琛就算想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我们现在就去市政府，抓捕顾景琛！”李队说完，立刻召集警员，“苏小姐，你跟我们一起去，作为关键证人，你需要指证他。”
苏砚青点点头，将旗袍和漆盒交给警员保管，然后跟着李队向外面走去。路过梅花树时，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枝头上的梅花，轻声说道：“玉棠，玉如，你们的证据找到了，顾景琛很快就会受到惩罚，你们可以安息了。”
风吹过梅花树，花瓣轻轻落在她的肩头，像是在回应她的话。苏砚青微微一笑，转身跟着李队上了车。车窗外，沈府的老宅渐渐远去，而前方的路，却越来越明亮——那是真相即将大白的光芒，也是沈家姐妹用生命换来的正义之光。
与此同时，市政府办公室里，顾景琛正焦躁地来回踱步。他刚接到秘书失手的消息，心里涌起一阵不安。他知道苏砚青手里一定有证据，可他没想到，沈玉棠竟然还留下了旗袍这样的物证。他走到书架前，打开一个隐蔽的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这是他从沈玉如尸体上搜来的，里面装着半张制毒配方。他本以为把沈玉如的尸体藏在城西工厂的地下室里，就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可现在看来，苏砚青很可能已经找到线索了。
“不行，我得走。”顾景琛收起紫檀木盒，拿起外套就想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李队的声音：“顾景琛，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现在怀疑你涉嫌多起故意杀人案，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顾景琛的身体僵在原地，手里的紫檀木盒“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制毒配方散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忘了——沈玉棠和沈玉如留下的证据，最终还是将他推向了地狱。
而此刻，苏砚青坐在警车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心里无比平静。她想起沈玉棠教她刺绣时说的话：“每一针都要用心，因为你绣的不仅是图案，更是人心。”现在她终于明白，人心或许会被欲望腐蚀，但正义，却永远不会缺席——就像这旗袍暗扣里的毒囊，藏得再深，也终有被发现的一天。
车很快到达了市政府，李队带着警员走进大楼，而苏砚青则站在车旁，看着远处的天空。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耀眼。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沈玉棠留下的死亡名单上还有几个名字没有查清，沈玉如的尸体也还没找到，但她有信心，只要继续沿着沈家姐妹留下的线索走下去，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揭开，所有的罪恶都会被惩罚。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口袋里的银质挑针——这是沈玉棠留给她的最后礼物，也是她追寻真相的武器。未来的路或许还有危险，但她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沈玉棠和沈玉如的灵魂，会像这条针上的白梅一样，永远陪伴着她，直到正义降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