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珣被陈寒舟一脚踩在肩膀上,整个人被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只脚明明看起来没有用多大的力,却重若千钧,压得他骨头都在呻吟。
屈辱,愤怒,恐惧……
各种情绪在他心中交织,最终,都化为了无边的绝望。
他听着陈寒舟那轻飘飘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荒谬的感觉。
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难道他看不出来,这是一场鸿门宴吗?
还是说,在他眼里,所谓的阴谋诡计,所谓的军阵埋伏,都只是一个笑话?
赵珣不敢想下去。
他只知道,自己父王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
而且,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滚吧。”
陈寒舟收回脚,像是赶走一只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赵珣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就那么狼狈不堪地冲出了房间。
看着他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徐凤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姐夫,这事有诈!”赵珣一走,徐凤年立刻就忍不住了,“那赵衡是什么人?心有猛虎,善画绵羊。他隐忍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因为一夜的羞辱,就真的服软了?”
“这黄龙楼的赔罪宴,摆明了就是个圈套!你这一去,怕是……”
李淳罡在一旁也难得地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沉声道:“小子,徐家这小子说的没错。那赵衡,不是个省油的灯。老夫虽然不怕什么埋伏,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姜泥也紧张地抓住了陈寒舟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寒舟哥哥,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我们明天就离开青州,去两淮,去江南,哪里都好,就是别去那个什么黄龙楼。”
就连一直沉默寡言的裴南苇,此刻也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闪烁着哀求的光芒。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衡的为人。
那个男人,就像一条潜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越是卑微,越是顺从,就代表着他下一次的攻击,会越致命。
陈寒舟看着众人那一脸紧张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他坐回软榻上,伸手将姜泥拉进怀里,又顺势拍了拍裴南苇的后背,示意她不用紧张。
“你们觉得,赵衡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我?”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徐凤年想了想,说道:“无非就是那几样。黄龙楼内外,必然布满了重兵。他手下那三十万水师精锐,再加上整个青州城的守军,若是全部调动起来,布下军阵,用强弩攒射,就算是天象境高手,恐怕也讨不了好。”
李淳罡补充道:“军阵之外,必然还有高手。青州是他的地盘,他豢养的门客死士不在少数。再加上他舍得花钱,从江湖上请来一些不要命的亡命徒,也不是不可能。”
“下毒,刺杀,围攻……能用的手段,他估计都会用上。”
听着两人的分析,陈寒舟点了点头。
“说得不错。看来这靖安王,也不是个纯粹的草包。”
“那你还去?!”姜泥急了。
“去,为什么不去?”陈寒舟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笑道,“你们说的这些,听起来是挺吓人的。不过……”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光。
“你们是不是忘了,在燕子江上,吴家那九柄剑,是怎么到我手里的?”
“你们是不是也忘了,昨晚在水云轩,那三百个所谓的死士,是怎么变成一地碎肉的?”
他这话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是啊。
他们差点忘了。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军阵?高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徐凤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又回想起了燕子江上那冰封十里,化身龙神的一幕。
是啊,连那种近乎神迹的场面都见识过了,自己还在担心什么军阵埋伏,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李淳罡也是洒然一笑,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是老夫着相了。跟你小子在一起,总是会下意识地用我们这些凡人的思维去考虑问题。”
老剑神重新拿起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行,你想去,那老夫就陪你去走一遭。我倒要看看,那靖安王,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几十年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正好给老夫开开眼。”
见李淳罡都这么说了,徐凤年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吧,姐夫你非要去,那我也跟着。不过,咱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这就让凤字营的兄弟们,把客栈周围都控制起来,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个接应。”
“随你。”陈寒舟不置可否。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准备,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但他也没有阻止。
毕竟,得给这些“凡人”找点事做,不然他们总是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也挺烦。
解决了这边,陈寒舟低头看向怀里还是一脸担忧的姜泥。
“怎么?还不放心?”
姜泥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她虽然也知道陈寒舟厉害,但关心则乱,一想到他要去闯那么危险的龙潭虎穴,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要不……要不你把我也带上吧?”姜泥小声说道,“我……我会神符,说不定能帮上忙。”
“带上你?”陈寒舟挑了挑眉,“你去干什么?给我当啦啦队吗?”
“我……”姜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就乖乖待在客栈里。”陈寒舟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帮我看着她。”
他指了指旁边的裴南苇。
“别让她跑了,也别让她死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抢回来的玩具,还没玩够呢。”
裴南苇听到“玩具”两个字,身子又是一颤,脸色更加苍白了。
姜泥看了看裴南苇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看了看陈寒舟,心里虽然还是不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那你……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陈寒舟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慢。
“这天下,能让我小心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