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王府。
赵珣连滚带爬地回到了书房。
“父王!他……他答应了!”赵珣的声音里,既有恐惧,又有一丝兴奋。
赵衡正在擦拭一柄古剑,听到这话,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意料之中。”他淡淡地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
“传令下去,让王林泉,立刻去办三件事。”赵衡将古剑归鞘,眼中寒光一闪。
“第一,立刻联系北莽那边的‘狼’,告诉他们,鱼儿已经上钩,让他们的人,三日之内,必须全部到位。钱,不是问题,我要的是结果!”
“第二,调动青州水师,以清剿水匪的名义,将黄龙楼周边三里,全部封锁。三日后,宴会开始之时,我要那地方,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第三,去府库,将那三台‘神机弩’给我拉出来。再从死士营里,挑选出最精锐的三百人,由你亲自统领,埋伏在黄龙楼下。到时候,听我摔杯为号,万箭齐发!”
神机弩!
听到这三个字,赵珣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可是靖安王府压箱底的宝贝,是当年先帝御赐的军国重器。每一台,都由上百个精密的机括组成,一次可以发射数十支碗口粗的巨型弩箭,威力足以轰塌城墙!
这东西,本是用来攻城拔寨的,现在,竟然要用来对付一个人?
“父王,动用神机弩,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赵珣有些迟疑。
“小题大作?”赵衡冷笑一声,“我儿,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面对陈寒舟那样的怪物,任何准备,都不算小题大-作。”
“我要的,不是击败他,不是击退他,而是要他死!”
“我要用毒药腐蚀他的五脏六腑,用北莽宗师耗尽他的内力,用三千破罡弩箭撕开他的护体罡气,最后,再用神机弩,将他连人带骨,轰成一滩肉泥!”
赵衡的脸上,露出了病态而疯狂的笑容。
“他不是喜欢高高在上吗?他不是喜欢当神仙吗?”
“三日后,我就要在黄龙楼,亲手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
“我要屠神!”
接下来的两天,青州城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表面上看,风平浪静。
靖安王府大门紧闭,再没有传出任何动静,仿佛已经彻底接受了被羞辱的现实。
陈寒舟一行人也待在客栈里,深居简出。
但暗地里,一股汹涌的潜流,正在疯狂涌动。
无数陌生的面孔,开始出现在青州城的街头。
他们有的穿着普通的商贾服饰,有的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但他们身上那股子掩饰不住的彪悍之气,和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都说明了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这些人,正是从北莽草原秘密潜入的杀手。
他们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群,从四面八方,向着青州城这座猎场汇聚。
与此同时,青州水师也以“清剿水匪,整顿江防”的名义,开始大规模调动。
一艘艘巨大的楼船战舰,驶离了军港,将黄龙楼附近的那段江面,围得水泄不通。
江面上,每隔百步,便有一艘巡逻快船来回游弋。
江岸上,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披坚执锐的精锐甲士。
整个黄龙楼方圆三里,都被划为了军事禁区,寻常百姓,根本不准靠近。
这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让青州城里的百姓们都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所有人都知道,三天后的那场“赔罪宴”,绝对不会是一场简单的吃饭喝酒。
一场决定青州未来,甚至可能影响整个离阳王朝格局的风暴,即将到来。
……
客栈内。
徐凤年这两天忙得是脚不沾地。
他将带来的三百凤字营精锐,全部撒了出去,一部分负责监控靖安王府和青州城的动向,另一部分则是在客栈周围布防,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铁桶。
各种情报,源源不断地汇总到他这里。
“世子,靖安王府的探子回报,王府这两日有大量的银钱流出,去向不明。”
“世子,我们在城里发现了至少三拨北莽人的踪迹,都是高手。”
“世子,青州水师已经彻底封锁了黄龙楼,还运过去了三台大家伙,用黑布蒙着,看不清是什么,但看那轮廓,像是……神机弩!”
听着手下的回报,徐凤年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北莽高手,军阵封锁,神机弩……
赵衡这是真的疯了!
他这是不惜一切代价,要置姐夫于死地啊!
他拿着汇总好的情报,急匆匆地跑上楼,找到了陈寒舟。
“姐夫!不能去了!真的不能去了!”徐凤年把情报往桌上一拍,急得满头大汗,“赵衡那老小子是铁了心要跟你玩命!他不仅调动了整个青州的水师和守军,还从北莽请来了杀手,连神机弩那种大杀器都用上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鸿门宴,这是个绝杀之局啊!”
陈寒舟正躺在软榻上,让裴南苇给他剥葡萄。
听到徐凤年的话,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神机弩?”
“噗——”
“姐夫!这不是开玩笑的!”徐凤年急道,“神机弩是军国重器,威力巨大,一发就能轰塌半座城墙!三台齐射,就算是指玄境,硬抗也得脱层皮!”
“哦?”陈寒舟似乎来了点兴趣,“这么厉害?”
他接过裴南苇递过来的葡萄,放进嘴里,然后看向徐凤年。
“那正好,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儿呢。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徐凤年彻底绝望了。
他发现自己跟这位姐夫,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自己担心的是他的安危,而他,想的却是去看个热闹。
“可是……”
“行了,别可是了。”陈寒舟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烦我。”
“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去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徐凤年有气无力地问道。
“去城里最好的绸缎庄,扯几身新衣服,衣服都穿了两天了,是该换换了。”
“还有,顺便去最好的首饰铺,挑几样好看的钗子、镯子。钱不够,就去找靖安王要。”
徐凤年张大了嘴巴,愣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外面兵临城下,杀机四伏。
您老人家倒好,还有心情在这给女人买衣服,买首饰?
这心,得有多大啊?
“怎么?不愿意?”陈寒舟瞥了他一眼。
“不不不,愿意,我这就去!”徐凤年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他算是看明白了,劝是劝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顺着他的意思来。
或许,在这位姐夫眼里,所谓的绝杀之局,真的就跟逛街买衣服一样,轻松写意。
徐凤年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裴南苇继续默默地剥着葡萄,只是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她虽然不懂什么军阵,什么神机弩,但从徐凤年那紧张的表情里,她也能猜到,明天的宴会,有多凶险。
“你怕了?”陈寒舟突然开口。
裴南苇身子一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怕也正常。”陈寒舟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毕竟,明天要杀的人是我。我要是死了,你这个‘私宠’,下场估计会很惨。”
“说不定,赵衡会把你赏给手下的将士,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裴南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太了解赵衡了。
以那个男人的心性,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