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层薄纱裹着顾家老宅的花园,玫瑰藤上的露珠砸进泥土,没声息。
角落支着只古旧铜炉,青铜纹路映着微光。老王蹲在炉边,手里捧着叠纸,抬头瞅着苏棠,一脸迟疑:“苏小姐,这真要烧?我瞅着像……顾先生的笔迹啊。万一被他瞧见,怕是要误会。”
苏棠站在三步外,手轻轻护着隆起的孕肚,素白长裙外搭着浅灰绒披肩,被晨风吹乱的发丝沾着水汽。
她接过那叠纸,指尖在“顾砚”的签名上顿了顿:“老王,这是假的。我昨夜仿的,连水印都做了旧。”
“假的?”老王更糊涂了,“那烧它干啥?”
“演给‘幽兰’看。”苏棠声音压得低,“他们抓了李阿姨的女儿,逼着她找顾氏的海外账户证据。
现在他们就盯着这儿呢,得让他们信——我手里真有顾砚‘叛逃’的把柄,现在慌了,正忙着销毁。”
她边说边将纸页递向炉口,忽然捂嘴轻咳两声,脸色白了些。
“苏小姐!您没事吧?”老王赶紧起身要扶。
“没事,风凉罢了。”她摆摆手,顺势坐在石桌边。
趁老王转身搬椅子的空当,她指尖在炉沿轻轻一按,又迅速收回——指甲缝里藏了整夜的荧光坐标暗码,像颗小露珠落上去,“这炉边我做了记号,阿Ken等会儿会来取,是给国际调查组的线索。”
火舌卷着纸页,灰烬飘得像蝴蝶。苏棠望着跳动的火苗,对老王道:“他们要见‘证据’没了,才会急着逼李阿姨交真东西。咱们才能顺着摸他们的资金链。”
廊下阴影里,小薇假装整理花束,听见这话悄悄松了口气,走过来低声说:“墙外有动静,他们的人果然在看。”
苏棠朝她递了个眼色:“让他们看清楚。对了,李阿姨那边有消息吗?”
“刚收到信,说助手半小时后送干花过来,说是‘赔礼’。”小薇顿了顿,“我猜花里藏着东西。”
“八成是追踪器。”苏棠勾了勾唇,“等会儿我‘不小心’泼点热水,你趁机换根花茎——我在新花茎里穿了摩斯密码,告诉李阿姨‘我信她,按原计划来’。”
正说着,花园外传来脚步声。
李阿姨的助手拎着篮干花进来,笑着说:“苏小姐,这是李阿姨补送的,前阵子寿宴耽误了,让我赔个礼数。”
老王刚接过花篮,苏棠忽然“哎呀”一声,手里的茶杯脱了手,滚烫的茶水全泼在花篮底。
“真对不住!手滑了!”她慌忙拿纸巾去擦,一边对助手道,“这花真新鲜,我留着插瓶,您替我谢谢李阿姨。”
助手眼神闪了闪,敷衍两句就走了。老王看着湿透的花篮底,低声问:“追踪器坏了?”
“嗯,热水一泡就短路。”苏棠俯身捡杯子碎片时,指尖飞快地在花茎间拨弄了两下,“摩斯密码也送出去了。”
花园刚静下来,顾砚就来到了门口。
他大步走进来,脸色冷得像冰,看见炉里的灰烬,劈头就问:“你烧了什么?”
苏棠抬眼平静地回视:“些没用的旧纸。”
“没用?”他上前一步,指着灰烬冷笑,“那纸上是我的笔迹,是顾氏的水印!你当我瞎吗?”
“是仿的。”她没躲,迎上他的目光,“幽兰的人在盯着,我得让他们信这是真的。”
“幽兰?”顾砚皱眉,“你又在跟他们周旋?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不然呢?看着李阿姨的女儿送死?”苏棠声音轻了些,“我烧假证据,是为了引他们出洞。等抓住主谋,你就懂了。”
顾砚盯着她半晌,眼神里的怒火渐渐掺了些复杂,最终只丢下句:“别玩火。”转身走了。
苏棠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摸了摸肚子,对小薇道:“他现在恨我没关系,等结束了,自然会明白。”
夜色压着海面,浪涛拍礁石的声响格外清。观景台的风比往日冷,吹得苏棠的披肩猎猎响。
阿Ken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苏小姐,干扰器准备好了,就等信号。”
“再等等。”苏棠摸出兜里的蜡丸,对着海风道,“顾砚刚才那副样子,八成被幽兰的眼线看见了——他们现在肯定更信我在‘背叛’他。”
她指尖捏着蜡丸,里面是磷粉和海盐的混合物:“这东西遇水就燃,幽蓝火苗能烧七分钟,正好给你们当行动信号。”
耳麦里传来阿Ken的回应:“明白,烧起来我们就炸掉幽兰的GpS中继站,断他们的资金链。”
“顾砚总说我烧的是背叛。”苏棠对着海风轻嗤一声,“他哪知道,我烧的是敌人的野心。”
手腕一扬,蜡丸落进浪里。刹那间,幽蓝火焰从海面腾起,像坠落的星子。她对着耳麦道:“诱饵投下去了,动手。”
远处礁石后,渔船引擎声隐约传来。苏棠摸出袖中发烫的微型录音芯片,这是李阿姨助手落在花篮夹层的疏漏。
她按下播放键,里面传出冰冷的声音:“……必须让顾砚亲手毁了她,计划才算成。”
她关掉录音,对耳麦道:“他们连顾砚的感情都算计,更得抓紧时间。”
凌晨三点,小薇敲开苏棠的门,手里攥着加密终端,声音发紧:“幽兰刚下的令——让李阿姨亲手烧了那堆灰,还说要让顾先生看着您的‘罪证’化成灰。”
苏棠正站在窗前摸肚子,闻言笑了笑:“他们急了。这是想逼顾砚彻底不信我。”
“那怎么办?”小薇急道,“李阿姨要是真烧了……”
“烧才好。”苏棠转身坐到桌边,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我刚把‘灰烬坐标’反向输进幽兰内网,伪装成顾砚秘密备份的证据链。”
她指着屏幕解释,“等李阿姨点火,系统会自动报警,以为是顾砚在毁证据,国际金融调查组的追踪协议会立刻启动。”
小薇看着她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忍不住问:“您就不怕……顾先生真信了那些假证据?”
苏棠低头抚了抚肚子,腹中胎儿轻轻动了一下。她抬头时,眼里的光比海火还烈:“他现在信不信不重要。等天亮你就知道——”
“咱们撒的网,该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