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好不容易才把青冥仙子给的玉色丹药抓在手里。
一摸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云纹,居然还是热乎的,跟揣着个小活物似的!
我一仰脖就把丹药吞下去,刚进嘴苦得我直嘬牙花子,结果没两秒,甜味 “嗖” 地一下就冲到嗓子眼儿了。
这药劲儿一上来,好家伙,跟点着的窜天猴似的,顺着我经脉 “噼里啪啦” 乱窜!
我踉跄着撞翻墙角药臼,瓷片飞溅的声响都盖不过血管里 “突突” 的轰鸣,那声音就像腊月里冰封的河面被正午烈阳生生晒裂,冰碴迸溅的脆响全钻进耳朵。
丹田处的旋涡突然加速旋转,嗡鸣声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死死咬住后槽牙,腥甜在舌尖漫开 —— 这动静简直是上古凶兽撕开幽冥裂缝,獠牙间的腐臭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喉间涌上的剧痛让我下意识去抓衣领,布料撕裂声里,锁骨下方的咒文烫得发红。
眼前浮现出师傅临终前枯槁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发黑的血痂:“若妖丹暴动... 就...” 话没说完就咽了气,此刻那些没说完的叮嘱,倒和这股乱窜的妖力一样,在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
我蜷在寒玉床上,十根指甲深深抠进软缎被褥,像是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浮木。
指缝渗出的血珠刚滚到冰面,便被寒玉床的阴寒之气瞬间冻成暗红冰晶,发出细碎的 “刺啦” 声响。
剧痛自尾椎骨处轰然炸开,仿佛有千万只铁爪在骨髓深处肆意翻搅,每根骨头都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哀鸣,像是被架在文火上慢烤的枯枝,随时会在折磨中寸寸崩裂。
冷汗浸透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
我眼前光影如走马灯般变幻,忽明忽暗间,恍惚看见娘端着桂花糕立在门边,发间的银步摇随着她温柔的笑意轻轻晃动。
可下一秒,猩红血雾骤然漫过视线,无数长满倒刺的利爪从血雾中探出,在我脖颈处抓出带血的沟壑。
浓重的腥气混着桂花甜香涌进鼻腔,呛得我剧烈咳嗽,喉间腥甜翻涌,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寒玉床的凉意渗入肌理,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妖丹之力,那股力量像失控的洪水,在经脉里横冲直撞。
我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却怎么也抵不过这蚀骨焚心的剧痛......
我后背的衣裳全被冷汗浸透了,也分不清是冰床太凉,还是我吓得快魂飞魄散了。
龟裂的经脉在暖意中舒展,像是龟裂的土地迎来甘霖,每一寸肌肤都在贪婪汲取着生机。
我蜷缩着抱住自己,喉间溢出压抑的呻吟,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药力在丹田处汇聚成旋旋旋涡旋涡,又突然如潮水般涌向四肢百骸,指尖不受控地抽搐,连指甲都泛起淡淡的莹白。
啊 ——! 剧痛让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
丹田处的旋旋旋涡旋涡突然迸发出刺目青光,我眼前炸开无数细碎光点,仿佛置身于被雷电劈开的暗夜。
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额角冷汗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洇出深色水痕。
这药效... 比长老说的还要凶险百倍! 我想抬手去够枕边的安神香,却发现整条手臂已经僵硬得如同枯枝,只能任由药力如野火般烧穿奇经八脉。
突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我浑身一震,尚未运转的灵力骤然暴动,经脉瞬间如被利刃割裂。
谁?! 沙哑的质问混着血沫喷在青砖上,而暗处的呼吸声与我紊乱的心跳诡异地重合,仿佛有一双眼睛正透过虚掩的窗棂,将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
不行... 我咬破下唇,血腥味在齿间散开。意识正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恍惚间听见骨骼发出细微的
声。
那些蛰伏在体内的暗伤竟随着药力翻涌浮现,心口处传来尖锐刺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来回穿梭。
我踉跄着撞向石榻边缘,却在触及冰凉石壁的瞬间,感受到掌心传来陌生的纹路 —— 是某种神秘的符咒正在发烫,与体内乱窜的力量产生共鸣。
剧痛让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我在朦胧中看见丹田里的旋旋涡旋涡竟化作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虚影。
那虚影每扇动一次翅膀,都带来新一轮的冲击,经脉被撕扯又重塑,丹田处的妖丹也随之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似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铜盆里的水早已凉透,娘亲却浑然不觉。她将帕子绞出最后一滴水,指尖的薄茧擦过我滚烫的耳垂时,我听见她沙哑的声音裹着叹息:阿宁别怕,等这场雪化了,咱们就去后山采新茶。 窗外的北风撞在窗棂上,把她鬓角散落的白发吹得一颤,像是要融进雪色里。
此刻丹田处翻涌的灼痛突然变得具象 —— 仿佛有千万根银针顺着血脉游走,又像幼时跌进冰窟窿时刺骨的冷意。
我死死攥住绣着并蒂莲的床单,那是娘亲临终前赶制的嫁妆。
褪色的红线在指缝间勒出深痕,恍惚间竟与记忆里她掌心的掌纹重叠。
喉间腥甜翻涌,分不清是妖丹淬炼的剧痛,还是思念冲破封印的酸涩。
窗外骤起的风声里,似有熟悉的童谣若隐若现,在药香弥漫的暗室中盘旋不散。
喉间骤然灌入的温热液体,如滚烫的溪流直冲丹田。
丹药入口即化作蜜浆,千年灵草特有的清苦裹挟着山野晨露的冷冽,在舌尖炸开后又化作绵长回甘。
正当我因药力冲撞而颤抖时,尾调那缕甜香却毫无征兆地漫开 —— 是街角阿婆炉上刚出炉的桂花糕,是油纸包裹时溢出的蜜糖,是幼时攥着铜板踮脚张望的市井烟火。
生死一线间的恐惧尚未褪去,指甲缝里还嵌着妖兽鳞片的血痕。
这熟悉的味道却如同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我尘封已久的心扉。
记忆碎片在眼前飞旋:青石板上的脚印,木格窗棂间漏下的月光,还有那个总把桂花糕藏在袖中的身影。
当药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时,这丝甜意竟让我在这危机四伏的秘境中,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安宁。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而不是此刻被血色浸染的断壁残垣。
喉间的灼热逐渐平息,我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还残留着温暖的余韵。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清冷如寒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青冥仙子的素手不知何时已搭上我的脉搏。
她广袖下暗藏的银铃随着动作轻晃,发出细碎声响,像是山间流泉与风拂银叶的合奏。
指尖传来的灵力温润柔和,如同春日溪流裹着细碎花瓣,缓缓冲刷着我受损的经脉,那些断裂处竟泛起荧荧微光,仿佛有新芽破土。
萦绕在她周身的幽香愈发清晰,雪后初绽的寒梅香裹挟着凌厉剑气扑面而来,冷冽中带着几分拒人千里的孤傲。
我屏息细品,那香气深处竟藏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如古寺晨钟般沉稳厚重,将梅香的锋芒悄然敛去。
这气息丝丝缕缕钻入鼻间,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温水浸泡的琴弦,渐渐松弛下来。
这个时候记忆的潮水漫过心头。
襁褓中的我蜷缩在锦缎襁褓里,娘亲用银铃般的嗓音哼着摇篮曲,檀木床榻随着她的摇晃发出细微吱呀声。
她绣着并蒂莲的袖口垂落,掠过我泛红的脸颊,怀抱像春日暖阳,驱散所有不安。
此刻仙子周身流转的灵力裹住我的伤处,指尖触碰的温度竟与记忆中那温柔触感完美重叠。
喉间涌上的酸涩还未化作呜咽,便在灵力滋养下散成绵长叹息,混着梅香檀香,消散在雕花窗棂透进的月光里。
窗外忽有夜枭长啼,惊碎这片刻温存。
仙子指尖的光芒骤然暗了一瞬,那抹熟悉的温柔气息里,隐约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腥甜。
我强撑着睁开酸涩的双眼,洞外透进的月光被水雾晕染成朦胧的银纱。
青冥仙子素白的广袖垂落身侧,腕间铃兰银镯随着动作轻响,几缕碎发垂在她泛红的耳尖。
她玉指凝着淡青色灵光探入我丹田,黛眉蹙得愈发紧了,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这妖丹气息...... 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是被冰雪浸透的清泉,带着几分凝重,竟与百年前血月教的秘术如出一辙。
你当真不知自己体内为何会藏着这般邪祟? 指尖的灵光骤然亮起,我丹田处传来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针在搅动,莫要有所隐瞒,此刻若不将实情道出,待妖丹彻底苏醒,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魔气竟侵蚀到紫府... 她呢喃着收回手,指尖残留的凉意却似要渗进骨缝。
我望着她沾着夜露的发梢,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初见时,她也是这般认真替我包扎伤口,那时的月光也是这样温柔地淌过她的衣襟。*
“好多了,” 我沙哑着嗓子挤出笑容,“谢谢你,青冥仙子。要不是你,我这条命怕是交代在恶鬼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