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仙子收回手,衣袖轻拂间带起若有若无的香风:“不必客气。你损耗了太多精血和寿命,必须尽快恢复。方才那恶鬼的攻击极为刁钻,你到底是如何惹上这等邪物的?”
话音未落,洞口传来的脚步声愈发清晰,碎石在鞋底碾碎的沙沙声里,夹杂着金属器物相互碰撞的轻响。
小璃像只灵巧的狸猫般闪到洞口,玄色劲装下的身形紧绷如弓,腰间软剑不知何时已抽出三寸,手中淬毒银针泛着幽蓝的光。
她将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岩壁,耳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让她如临大敌。
洞外夜风卷着枯叶掠过,她突然瞳孔骤缩,三根银针瞬间钉入洞口右侧的老槐树,树皮剥落处渗出墨绿色汁液,在月光下蒸腾起袅袅白雾。
那双杏眼时不时瞥向我,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仿佛只要我稍有异动,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回来。
此刻她屈指在岩壁上轻叩三下,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 —— 来者不善,且至少有三人。
“那恶鬼,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我望向洞外浓稠如墨的夜色,那恶鬼利爪划过脸颊的刺痛感仍记忆犹新,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它临走时看我的眼神…… 像是在看囊中之物。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总觉得它不会善罢甘休。”
青冥仙子凝视着洞外摇曳的树影,素白裙裾被山风掀起一角。
暮色为她的侧脸镀上冷银,发间玉簪突然泛起幽蓝微光 —— 那是警示邪祟靠近的法器异动。
她抬手按住发簪,指尖凝出一抹电光:“应该不会了。它受了我一记惊雷诀,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山风裹挟着腐叶的气息掠过洞口,十二枚青铜风铃同时震颤,发出的声响像是被困在幽冥的魂魄在呜咽。
仙子垂眸看着指尖的伤口,血珠顺着符咒纹路蜿蜒而下,原本莹白的玉牌泛起诡谲红光,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她突然将玉牌按在石壁上,符文与石壁上的刻痕瞬间共鸣,洞外顿时亮起血色光网。
“但能感知到你体内妖丹的存在,这绝非普通邪物所为。” 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发间银簪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冷冽的光。
远处枯枝断裂的脆响传来,惊起林间寒鸦,羽翼扑棱声撕碎了短暂的宁静。
仙子广袖如流云般扫过石桌,茶盏跌落的瞬间,她已捏出剑诀,玄色裙摆无风自动:“寻常恶鬼哪有这般见识?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她忽然回首,余光瞥见石缝间闪过半片褪色的符纸,指尖微动,符纸便悬浮在半空,“小璃,你在附近探查时,可有发现什么异常?这张巽风符,明显是三日前留下的。”
暮色浸透小璃的玄色广袖,她指尖划过一截焦黑的藤蔓,暗紫色的妖力腐蚀痕迹顺着纹路蜿蜒,如同某种诡异的图腾。
忽然她手腕翻转,青铜铃铛在掌心叮当作响,惊起几只通体赤红的飞虫,翅膀振动声像是砂纸摩擦。
“除了些被妖力腐蚀的草木,没别的发现。” 她收回视线,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忽然俯身捡起半块残碑,指尖抚过斑驳刻痕,石粉簌簌落在她绣着银纹的裙裾上,“不过太平,那恶鬼攻击时的招式 ——”
话音戛然而止。
一阵阴风吹过,她发间玉簪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小璃猛地攥紧残碑,碑角刺破掌心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我看着有些眼熟,总觉得和我以前听闻的某个邪修门派有关。”
她抬起染血的手,在虚空中比划着诡异的弧线,空气中竟隐隐浮现出暗红咒文,转瞬即逝:“你看那爪痕的弧度,还有妖力凝聚时的波动...... 像不像‘血煞宗’失传已久的‘三阴噬魂爪’?但那宗门五十年前就该覆灭了......”
夜露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小水花。
我刚将最后一口逆血咽回喉咙,青冥仙子突然掐灭指尖悬浮的引魂灯。
幽蓝的火光熄灭瞬间,她广袖下的玉手已扣住我手腕脉门,冰寒真气顺着经脉游走,逼得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许太平,关于你体内的上古妖丹,” 她松开手时指尖还萦绕着雷光,月白裙裾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眉间朱砂痣在暗影里猩红如血,“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我下意识按住心口,那里蛰伏的妖丹正随着她的威压剧烈震颤。
远处传来孤狼长嚎,却被她袖中飞出的三枚银针钉死在半空,化作齑粉簌簌飘落。
“此等秘宝现世,必定会引起各方势力的觊觎。” 她忽然贴近我耳畔,发间雪松香裹着杀意,“三天前玄冥宗那位长老暴毙时,你袖口沾着的星屑花粉,当我看不出来?”
寒光在她眼底一闪而过,“你若不想再陷入险境,就必须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 从你在乱葬岗捡到妖丹,到昨夜私会幽冥殿暗卫,最好别漏过任何细节。”
我浑身一僵,冷汗浸透的里衣瞬间黏在后背上,冰凉的石壁如同毒蛇贴附在脊椎。
丹田处的妖丹突然剧烈震颤,化作滚烫的火炭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每一次脉动都扯得我喉头发甜。
月光像一柄银刃劈开洞口的阴影,青冥仙子广袖下的玉手正捏着道符,符文在她指尖泛着荧蓝幽光。
她眉间朱砂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那双春水般的眸子倒映着我的影子,却像是被投进了照妖镜 —— 我能清晰看见自己眼底的妖纹正不受控地浮现,藏在发间的狐耳也开始不受控地发烫。
洞外传来妖兽的呜咽,混着她袖口环佩叮咚作响,在寂静的夜里凝成催命的丧钟。
“小狐狸,” 她突然轻笑,声音如同淬了蜜的刀刃,“你师父没教过你,偷取妖丹要先断仙缘吗?”
“这妖丹…… 是我在坠仙渊底捡到的。” 我握紧双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每次催动它,都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经脉里游走,可若不用…… 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家伙,只会把我当成凡骨废物,随意欺凌。我没得选。”
*“它属于远古凶兽梼杌的遗骸。” 青冥仙子指尖拂过古卷边缘的火漆封印,烛火将她眼底的霜色映得忽明忽暗。
泛黄的绢帛上,狰狞兽影随着她的动作泛起幽光,“上古时期,梼杌踏碎玄冰渊,将七十二座仙门化作血沼。
那些被它吞噬的修士精魄,至今还困在妖丹的幽冥纹路里。”
我下意识攥紧衣袖,却被她更快一步扣住手腕。
冰凉的触感惊得我一颤,只见她玉指轻点,腕间皮肤下的黑色纹路突然像活过来般扭动。
“这是噬魂咒印。” 她忽然松开手,转身从青铜匣中取出一支银针,针尖刚触及纹路,便腾起一缕青烟,“强行炼化的话,你的元神会被咒印绞碎成齑粉,连转世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窗棂未合之处,夜风裹挟着秋霜呼啸而入,烛火 “噗” 地蹿起半尺高的幽蓝焰苗。
我望着她骤然阴沉的脸色,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血沫 —— 方才强行压制妖丹暴走时受的伤,此刻正沿着心口密密麻麻地刺痛。
冰凉的指尖突然扣住我的下颌,带着常年浸在药鼎里的药香。
她将我整个人踢离地面,绣着金线云纹的广袖滑落,露出腕间暗红咒印随着动作隐隐发烫。
琉璃盏里的药液 “哗啦” 泼出,在青砖上腾起阵阵白烟。
“看着我!” 她琥珀色瞳孔泛起妖异竖纹,沾着药渍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肉,“这三个月你偷取了多少精魄?看看这纹路 ——”
染着丹砂的指尖重重戳在我心口,隔着单薄中衣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已经顺着任脉爬到膻中穴!再敢动用一次妖丹……”
她忽然将我狠狠甩向墙壁,檀木药柜被撞得簌簌作响。瓷瓶碎裂声里,我看见她抽出腰间软剑,剑锋抵住我喉间的妖纹,剑身映出她眼底翻涌的猩红:“我就亲手剜出你的妖丹,碾碎成丹引!”
小璃突然插话,声音带着寒意:“那恶鬼称呼你为‘凡骨容器’,还说‘主上终于等到这一天’。太平,你确定之前没暴露过身份?我总觉得这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而你就是关键。”
洞外的风突然变得尖锐,卷起枯叶拍打在石壁上,仿佛恶鬼的呜咽。
我想起半月前在黑风寨,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神秘人临走前诡异的笑容。
当时我只当是普通劫匪,难道从那时起,我就已经被盯上了?
“或许和九幽教有关。” 我屈指弹去《幽冥志》封皮上凝结的黑灰,暗金色的符咒在月光下诡异地流转。
指尖抚过残缺的书页,夹在其中的枯叶簌簌作响,腐朽的叶脉间渗出墨色汁液,在泛黄纸页上晕开蛛网般的纹路,“二十年前我在雾隐谷捡到这本残卷时,最后一页还画着他们祭坛的图腾 —— 用活人血骨堆砌的幽冥幡。”
我忽然顿住,喉间涌上铁锈味。那夜谷中弥漫的腥甜气息,还有少年时总在月圆之夜发作的灼骨之痛,此刻都在记忆里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