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练,静静铺洒在秦府园林的每一片瓦、每一方石、每一簇竹叶上。夜风轻拂,池面泛起细密银纹,假山怪石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宛如蛰伏的巨兽。白日里喧嚣繁华的秦府,此刻只剩下虫鸣与竹叶摩挲的细响,静谧得让人心生警惕。
余尘贴着廊庑的阴影移动,脚步轻若飘羽。他身着深色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警觉的光。他刚从那场宴席中脱身,原以为借着敬酒的混乱能够顺利潜入书房,却不料秦府的守卫远超他的预期。
三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自不同方向逼近,他们身着玄色劲装,衣上绣着不易察觉的蛛网暗纹,行动时四肢舒展,宛如蜘蛛爬行——这便是秦岳暗中培养的“影蛛”,专在暗处织网,擒杀不速之客。
余尘屏息凝神,隐在一处假山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多年的历练让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游走于刀尖的处境。他微微侧头,余光瞥见左侧竹林中一道微光闪过——那是特制丝线在月光下的反光。
第一个杀手从竹林深处突袭而来,身形低伏,双手各执一根银丝,交错划向余尘的脖颈。余尘不退反进,矮身从丝线下滑过,短刃已不知何时握在手中,向上斜挑,格开另一道从侧面袭来的攻击。
兵刃相接,溅起几点火星,在黑暗中如夜昙一现,转瞬即逝。
第二个杀手借助池边柳树的枝条腾空而起,双腿如蛛钳般绞向余尘的头颅。余尘旋身后撤,短刃在身前划出半圆,不仅化解了攻势,还割断了对方的一缕头发。那发丝缓缓飘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不愧是秦大人麾下的影蛛,”余尘声音平静,仿佛在评价一场表演,“可惜,蜘蛛终究怕火。”
他的话激怒了对方。三名杀手攻势更紧,丝线在月光下交错成网,仿佛要将余尘困死在这片园林中。余尘却如游鱼,在丝线的缝隙间穿梭,时而借助廊柱的阴影隐匿身形,时而踏着池面的浮萍改变位置,时而又融入竹林的疏密变化中,让对手失去目标。
丝线划过月光,如琴弦拨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余尘的短刃格挡,溅起的火星如夜昙一现,美丽而短暂。血点开始喷洒在白墙、翠竹、假山上,形成一幅幅残酷的写意画。有余尘的血,更多的是杀手的血。
在园林最高处的飞檐下,另一双眼睛正紧紧追随着这场生死之舞。
萧煜屏住呼吸,身体前倾,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剑柄上。他本该在府外接应,却不放心余尘独闯龙潭,终究还是跟了进来。此刻,他藏身于月影照不到的暗处,成为这场死亡之舞的唯一观众。
他看到余尘在一个极险的瞬间突然侧身,让致命的丝线擦着喉咙而过,同时短刃向上刺入对手腋下,动作惊险又优美,宛如经过精心编排的舞蹈。萧煜的心跳如擂鼓,既为余尘的身手惊叹,又为他的安危揪心。几次他几乎要出手相助,却又在最后一刻按捺下来——他相信余尘的能力,也尊重他的骄傲。
荷花池边,战局已近尾声。
两名影蛛倒地不起,唯有那头目仍在负隅顽抗。他显然意识到眼前的对手非同小可,改变策略,不断后撤,试图将余尘引至更开阔的地带。
余尘看穿了他的意图,却将计就计,步步紧逼。就在两人距离荷花池只有几步之遥时,杀手头目突然甩出袖中暗器——数枚细如牛毛的毒针,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轨迹。
余尘早有预料,短刃在身前疾舞,叮当声不绝于多数毒针被击落,但仍有一枚擦过他的左臂,划出一道血痕。几乎在同一时刻,他踏步上前,短刃如毒蛇出洞,直取对方咽喉。
杀手头目慌忙后撤,却不料余尘这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下盘——余尘一记扫腿,精准地踢在对方膝窝。杀手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扑通”一声落入荷花池中。
池水四溅,完美的月影瞬间破碎。
余尘紧随其后跃入池中。水面下,两人展开最后的搏杀。气泡不断上涌,血色在月光下缓缓洇开,如一幅正在绘制的水墨画。终于,挣扎停止,余尘拖着杀手的尸体浮出水面,将他推至池边。
月光下,余尘浑身湿透,黑衣紧贴身体,勾勒出精干的线条。他喘息着抹去脸上的水珠,检查着左臂的伤口——还好,只是轻微擦伤,毒针的毒性似乎并不强烈。
他俯身在杀手头目身上搜索,很快从腰带内侧找到一枚特制钥匙。钥匙造型奇特,尾部镶嵌着一颗极小的黑曜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余尘眯起眼,认出这钥匙对应的应是秦岳书房内那处传闻中的隐秘机关。
“得手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余尘毫不意外地转身,看见萧煜从暗处走出,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你的伤。”
“小伤而已。”余尘接过瓷瓶,倒出些药粉敷在伤口上,“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久不出来,以为遇上了麻烦。”萧煜打量着地上的尸体,眉头微蹙,“影蛛八足,这才三条。”
“另外五条想必在守护更重要的东西。”余尘轻轻一跃,上了池岸,水珠从他身上滴落,在青石板上形成深色水渍,“钥匙到手,下一步,直捣黄龙。”
萧煜递过一块干布,目光在余尘脸上停留片刻:“刚才那招‘月下听蝉’太过冒险,若再偏半寸,那丝线就割断你的喉咙了。”
余尘微微一笑:“不是有你在暗中看着吗?”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萧煜心头一震。原来余尘早就知道他的存在。那种被信任的感觉,既温暖又沉重。
“走吧,”余尘拧干衣角的水,“秦大人的秘密,等不及要见我们了。”
萧煜点头,二人身影迅速融入园林的阴影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池中尚未散去的血色月影。
月色依旧清明,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秦府书房位于园林深处,独栋小楼,四面环水,只有一条九曲回廊可通。这般设计,既为防火,也为防贼。
余尘与萧煜伏在对岸的假山后,观察着回廊上的守卫。四名佩刀侍卫分立回廊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另有两人不断来回巡逻,步伐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外紧内松,”余尘低语,“秦岳太过自信,以为无人能突破影蛛的防线。”
“或者,他故意引君入瓮。”萧煜提醒道。
余尘点头:“无论如何,今夜必须进去。”
二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明了彼此计划。萧煜悄然绕至另一侧,故意弄出声响。守卫们立刻警觉,两名巡逻兵迅速朝声音来源处奔去,其余四人也紧张地握紧刀柄,注意力全被吸引。
就在这一瞬,余尘如鬼魅般掠过水面,足尖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已至对岸。他迅速开启书房侧窗,翻身而入,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萧煜见余尘已成功潜入,便也悄然后撤,绕至书房后方,准备随时接应。
书房内,余尘屏息聆听,确认无人后方才点燃一盏小巧的油灯。室内陈设精致,书架上经史子集排列整齐,墙上挂着名家字画,一切都符合当朝宰相的书房应有的样子。但余尘知道,这平静表面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径直走向东墙前的那幅《万里江山图》。画作气势磅礴,笔法精湛,但余尘的目光却落在画卷右下角的一处不起眼的印章上——那并非画师落款,而是一只细小的蜘蛛图案。
余尘从怀中取出那枚特制钥匙,仔细端详。钥匙尾部那颗黑曜石,在灯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他轻轻将黑曜石对准蜘蛛图案的眼睛,微微一按——
“咔嗒”一声轻响,《万里江山图》缓缓卷起,露出后面墙壁上的暗格。暗格内是一只精铁所制的匣子,匣子上并无锁孔,只有一个蜘蛛形状的凹槽。
余尘将钥匙放入凹槽,严丝合缝。
铁匣无声滑开,里面是一叠密信和几本账册。余尘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不仅是秦岳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证据,更有他与敌国往来密信,甚至还有一桩连余尘都未曾预料到的秘密——关于十五年前那场宫闱大火真相的记录。
正当余尘要将这些证据收起时,书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大人,书房内似乎有光亮。”一个守卫的声音响起。
余尘迅速熄灯,将证据塞入怀中,隐身于书架后的阴影中。
书房门被推开,秦岳的声音冷如寒冰:“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余尘心知已无法躲避,正欲现身,却听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呼:“走水了!西厢走水了!”
秦岳一愣,随即厉声道:“快去看看!”脚步声匆匆远去。
余尘知道这是萧煜的调虎离山之计,立即趁机从窗口跃出。刚落地,萧煜已从暗处闪出,低声道:“走,西边我已放了火,他们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边。”
二人沿着来路疾退,刚至园林中段,却突然停住脚步。
前方,五道身影如鬼魅般从四面现身,挡住了所有去路。
月光下,他们的玄色衣衫上的蛛网暗纹泛着诡异的光泽,手中银丝在夜色中闪烁不定。
影蛛八足,剩余的五条,终于全部现身。
余尘与萧煜背靠背站立,警惕地注视着逐渐逼近的五名杀手。
“看来秦岳早有准备。”余尘轻声道,手中短刃已出。
萧煜长剑在手,语气平静:“左边三个归我,右边两个归你。”
“不公平,”余尘轻笑,“你总是多占一个。”
“那就各凭本事吧。”
话音未落,五名影蛛同时发动攻击。银丝如网,从四面八方罩向二人。这一次的攻势远比之前更加凌厉,五人间配合默契,仿佛真是一张无形巨网,要将猎物死死困住。
余尘与萧煜却如一体同心,攻守兼备。余尘的短刃灵动诡谲,专攻下三路;萧煜的长剑大开大合,守住上三路。银丝与兵刃相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在夜色中绘出一幅致命而美丽的图画。
一名影蛛甩出丝线,缠向萧煜的脖颈。萧煜不闪不避,长剑一绞,将那丝线牢牢缠在剑身上,顺势一拉,将对方拽至身前,左掌疾出,正中胸口。那影蛛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假山上,不再动弹。
与此同时,余尘矮身躲过横削而来的银丝,短刃向上斜挑,割断了一名杀手的手筋,随即反手一击,刺入对方肋下。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滞涩。
转瞬间,五去其二。剩余三名影蛛见状,改变策略,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游走在周围,借助园林景观隐匿身形,伺机而动。
一时间,园林中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远处救火的呼喊声隐隐传来。
余尘与萧煜屏息凝神,感受着周围的每一丝动静。一片竹叶飘落,一道黑影自竹林深处突袭而出;池面微波荡漾,另一道身影破水而出;假山后银光一闪,第三名杀手配合攻来。
三面夹击,避无可避。
余尘与萧煜对视一眼,忽然同时行动。余尘向前疾冲,短刃直取正面之敌;萧煜则纵身跃起,长剑划出一道圆弧,挡开左右两侧的攻击。
金铁交鸣之声再起。
正面的影蛛不料余尘如此悍勇,急忙后撤,同时甩出袖中暗器。余尘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短刃如影随形,直刺对方咽喉。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名影蛛头目突然放弃防守,任由短刃刺入肩膀,同时双手死死抓住余尘持刀的手臂,大喊道:“就是现在!”
余尘心知中计,却已来不及后撤。身后破空声响起,另外两名影蛛的银丝已至,缠向他的双腿和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萧煜弃剑不用,飞身扑来,徒手抓住那根即将缠上余尘脖颈的银丝。细韧的丝线瞬间割破他的手掌,鲜血淋漓,但他毫不在意,用力一扯,将那名影蛛从半空中拽下,同时一脚踢向另一根银丝。
余尘也趁此机会,短刃一绞,摆脱了影蛛头目的钳制,反手一刀,结果了对方性命。
剩下的两名影蛛见头目已死,对视一眼,忽然向后跃去,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他们去报信了,”余尘喘息着看向萧煜血流不止的手,“你的伤...”
“无碍,”萧煜撕下衣襟草草包扎,“必须立刻离开。”
余尘点头,二人不再多言,迅速向秦府外撤去。刚至围墙下,却听府内警钟大作,显然追兵将至。
“分开走,”萧煜果断道,“老地方会合。”
余尘欲言又止,最终只点了点头:“小心。”
二人分头越墙而出,融入不同的方向的黑夜中。
余尘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穿梭,怀中的证据沉甸甸的,仿佛一团火,灼烧着他的胸膛。他不断变换路线,时而翻墙越瓦,时而穿街过巷,确认无人跟踪后,才终于抵达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小院。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的安全之处。
余尘翻身入院,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方才进入屋内。他点亮油灯,从怀中取出那些密信和账册,在灯下仔细翻阅。
越看,他的心越沉。秦岳的罪行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严重,不仅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更与北狄往来密切,甚至提供了边境布防图。而最让余尘震惊的,是那份关于十五年前宫闱大火的记录——
那场夺去先帝性命、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大火,竟是秦岳与当今太后合谋所为,目的是扶立年幼的皇子,以便秦岳独揽大权。而余尘的全家,正是因为偶然得知了这一秘密,才遭灭门之祸。
余尘的手微微颤抖。多年来,他只知道秦岳是害死他全家的仇人,却不知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惊天秘辛。他的复仇,不再只是私仇,更关乎江山社稷。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余尘立即熄灯,隐于窗后。
“是我。”萧煜的声音低低响起。
余尘开门,萧煜闪身而入,面色凝重:“城内已经开始戒严,秦岳动用了京畿卫队,全城搜捕刺客。”
“他狗急跳墙了,”余尘将手中的证据递给萧煜,“看看这个。”
萧煜在灯下细读,脸色越来越沉:“通敌叛国,谋害先帝...这已远超你我原先所想。”
“我必须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余尘坚定道。
萧煜摇头:“难。秦岳掌控朝堂大半势力,京畿卫队也在他手中。这些证据即便呈上朝堂,也会被他反咬一口。”
“那该如何?”
萧煜沉吟片刻:“必须有一位在朝中举足轻重、又不受秦岳控制的人相助。”
余尘皱眉:“朝中还有这样的人吗?”
“有,”萧煜抬头,“靖安王。”
余尘一愣:“那个远离朝堂、整日沉迷诗画的闲散王爷?”
“正是,”萧煜点头,“靖安王是当今皇叔,地位尊崇,且先帝在位时曾委以重任。只因不满秦岳专权,才称病不出。他手中握有一支先帝亲赐的护卫,且朝中仍有不少老臣唯他马首是瞻。”
余尘若有所思:“你如何得知这些?”
萧煜微微一笑:“我自有我的渠道。”
余尘不再多问。多年来,他与萧煜并肩作战,彼此信任,却又各自保留着一些秘密。他只知道萧煜出身不凡,因家族遭秦岳迫害而走上复仇之路,更多的,萧煜不说,他也不问。
“明日我便去拜访靖安王。”余尘下定决心。
“不可,”萧煜阻止,“眼下秦岳必定严密监视所有可能与我们对立的重臣府邸。我去更合适,我有一计,可混入王府。”
“什么计策?”
“靖安王明日将在府中举办诗会,广邀京城文人墨客。我可扮作琴师混入。”萧煜道,“我曾与靖安王有一面之缘,知他酷爱音律,尤其喜好古琴。”
余尘犹豫:“太冒险了。”
“比起你直接上门,安全得多。”萧煜拍拍余尘的肩膀,“放心,我自有分寸。”
余尘终是点头:“万事小心。”
萧煜微笑:“明日此时,无论成败,我都会回来。”
次日黄昏,萧煜果然准时归来,面带喜色。
“靖安王答应相助,”他低声道,“三日后大朝会,他会亲自出面,弹劾秦岳。”
余尘松了口气:“他可信吗?”
“我出示了部分证据,他极为震怒,尤其是得知先帝驾崩真相后。”萧煜道,“他答应调动王府护卫,保护我们的安全,并在朝会上发难。”
余尘点头,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安。一切都太过顺利,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的三日,二人深居简出,暗中准备。余尘将证据誊抄多份,分藏于不同地点,以防不测。萧煜则与靖安王府保持联络,安排朝会当天的各项事宜。
第三日夜晚,余尘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边那轮渐圆的月亮,若有所思。
“明日便是决战之日,”萧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早些休息?”
余尘没有回头:“不知为何,心中总觉不安。”
萧煜在他身旁坐下:“谋划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无论成败,我们都无愧于心。”
余尘转头看他:“若明日事败...”
“不会败,”萧煜打断他,“相信我。”
余尘望着萧煜在月光下坚定的侧脸,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萧煜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如一盏明灯,照亮他黑暗的前路。
“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吗?”余尘轻声问。
萧煜微笑:“怎会忘记?你在那条暗巷中被人围攻,浑身是血,却仍不肯倒下。”
“那时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但你撑下来了,”萧煜看着他,“不仅撑下来,还成为了最好的刺客,和最坚定的盟友。”
余尘沉默片刻,忽然道:“若明日事成,你有什么打算?”
萧煜望向远方:“或许找个安静的地方,开一间琴馆,教教学生,了此余生。”他转头看余尘,“你呢?”
“我不知道,”余尘诚实道,“复仇是我活着的唯一目的。若大仇得报,我...不知该为何而活。”
“那就陪我开琴馆吧,”萧煜笑道,“你虽不通音律,但可负责打扫庭院。”
余尘终于笑了:“好。”
二人相视而笑,月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对在黑暗中行走太久的旅人披上了一层温柔的银纱。
他们都知道,明日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但此刻,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他们允许自己暂时放下重担,做一回普通人,畅想着或许永远无法实现的未来。
夜色渐深,明日将至。
余尘起身,最后检查了一遍怀中的证据和腰间的短刃。月光下,他的身影挺拔而孤寂,仿佛十五年前那个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的少年,终于走到了复仇的终点。
萧煜站在他身后,如影随形,如光随暗。
无论明日如何,今夜,他们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