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山东济南府新城县东门外,依稀还能看到残留的战争痕迹。
或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又或是因为战乱的原因,进出人员极少。即使这般,依然戒备森严,城门处数十个身穿布衣、手持长枪的光头汉子在值守。
凡是入城之人,都要被详细检查才会放行。
上午巳时初,三个身穿破旧僧衣的和尚从远处缓步走来城门处。
两个按着腰间长刀的汉子立刻上前拦住三人,“干什么的?”
“徒步行天下的苦行僧罢了,路过新城,入城化缘一番。”
“想入城还需检查一番。”
两人大致看了看三人身上没带武器,就让开放行。
就在三个和尚即将走进城门洞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等等。”
三人转头,就见原本坐在边上的中年汉子起身朝他们走来,且其余守在城门处的汉子都隐隐戒备起来。
中年汉子来到三人身前,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用手指着左右两边的和尚,“这两位走路的样子不像是出家人啊?”
此话一出,边上十几人长枪对准这边。
处于中间的那和尚笑着说道,“施主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中年汉子面子冷峻,“某家倒是觉得他们像军中之人。”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更加冷肃,后面本来等着进城的几个百姓连忙后退。
“施主好眼力。”
中年汉子有些得意,“某家祖上在青州左卫当了两百多年军户,我当初也砍过辽东建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很快,中年汉子声音冷下来,“说说吧,哪来的?是不是狗鞑子派来的?”
“回这位军爷的话,我等从湖广而来。”
“尽瞎扯,就你们三个能从湖广走到这里,那我...”
汉子话音一顿,然后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从哪来的?”
“湖广。”
“你们是......”汉子有些激动,他可太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了。
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大明还在的时候,大家伙都觉得朝廷不做人事,皇帝也不是好东西,就会搜刮民脂民膏,每天不骂上几句都睡不着觉。
可等大明亡了,满清鞑子来了后,大家伙才知道以前大明对他们有多好。
就连以前被他们痛骂的狗皇帝现在都有些怀念起来。
他们也是忍不了鞑子的剥削,这才奋起反抗。
中间的和尚笑着说道,“我等想来和谢首领探讨一番佛法,不知这位军爷能否引荐一二?”
“可以。”
中年汉子连忙叫来另一个看起来像军官的人耳语一番,然后就领着三个和尚往城里走,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手持刀枪的大汉。
新城县县衙中,义军首领谢迁正在与几个骨干商议后续之事。
“首领,眼下天气越来越暖和,咱们是不是也该动手了?”
坐在上位的谢迁点点头,“确实需要动手了,本打算再等上两月好让诸多兄弟训练一番,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前来围剿咱们的东虏军队都撤回了济南,离咱们不远的长山、淄川都空了。
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确实是咱们壮大的好机会。”
“会不会是东虏搞得阴谋?”其中一人疑问道,毕竟这有些不合常理。
“是啊,要不然为什么把军队撤走,这不相当把这些城池让给了咱们,与鞑子以往的作风可不同。”
“难道是为了分散咱们的兵力?咱们占据的城池越多,为了防守兵力就会分散,他们不会是打着各个击破的主意吧?”
“应该不是吧,咱们拿下的地盘越大,能招募的兵马也越多啊。”
听着一众人的讨论,谢迁也有些头疼,他也不明白为什么。
但如此好机会让他放弃,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之前城门处的中年汉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首......首领.....,外面...”汉子因为焦急跑的气喘吁吁,说话都不利索。
谢迁看他这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连忙站起来走上前,“出了什么事?难道鞑子打过来了?”
“不是,是...”
边上一人连忙起身帮中年汉子顺顺气,“好好说。”
“是湖广来人了。”
“什么?”在场之人都很惊讶。
“外面来了三个和尚,但属下看得出他们是假扮的,其中两个乃是军伍之人。询问之后,他们自称来自湖广,想和首领探讨佛法。”
“能确定真假吗?”谢迁神色严肃。
中年汉子摇摇头,“属下也不清楚,听他们说来自湖广后,就立刻领着他们来这里。”
“首领,会不会是假的?”
“我也不清楚,但不管真假,还是先见见为好,就算是假的,区区三人也翻不起风浪。”
说完,谢迁看向中年汉子,“你去将他们带进来。”
很快,三个和尚跟着中年汉子来到县衙大堂,就见这里除了坐着的几人,边上还有十几个身穿甲胄手持刀兵的汉子。
三人没有畏惧,大步向前,领头的那人看向坐在最上首的谢迁,“想必这位就是谢首领了吧?”
“没错,听说你们来自湖广?”
“是。”
“可有凭证?”
和尚从怀中摸出一张文书递给谢迁。
这是证明他们身份的文书,上面盖着制诰之宝,与之前赵宇在舟山给黄斌卿看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大战之前朱烈洹特意为各地准备的,就是为了方便锦衣卫行走天下。
一般只要当过官的人都能认出来,可今天碰了钉子。
谢迁接过文书后,边上坐着的几人都凑过去,接过几人研究许久,还是没能确定真伪。
“咱们之前都是泥腿子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文书上面的字咱们认识,可其他的真没见过。”
领头和尚有些傻眼,他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啊。
“可还有其余证明?”
他仔细思索一番,然后摸出一个腰牌,“这是我的身份令牌,不知道谢首领认不认识?”
就在他拿出令牌的时候,谢迁身边一个汉子突然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