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来人脚步极轻,几乎听不见声响,但荒川肆的感知早已绷紧。
月光从窗缝间漏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线。
来人站在门前,似乎在确认屋内的情况。
荒川肆闭着眼,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呼吸平稳得如同熟睡之人。
“……真的睡着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低声确认。
老板娘婆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放心吧,大人,药效绝对没问题,他们现在连手指都动不了。”
“哼,最好是这样,你知道的,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如果不能让我满意,结果你们是知道的。”
那人冷笑一声,随即缓缓靠近床边。
婆婆则是点头哈腰的应下。
荒川肆依旧闭着眼,指尖却已悄然搭上了日轮刀的刀柄。
来人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床上的两人,目光在蝴蝶忍恬静的睡颜上停留了一瞬,随后转向荒川肆。
荒川肆听到一阵爬行的声音,那声音贴着地板缓慢而谨慎地接近,像是某种毒蛇在草丛中游走。
荒川肆的呼吸依旧平稳,仿佛真的沉睡不醒,但他的指尖已经微微收紧,死死扣住了日轮刀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哼,这小鬼睡得可真沉。”
那人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阴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荒川肆依旧闭着眼,但他的感知却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
他能感觉到那人蹲下身来,距离自己不过咫尺之遥,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腐朽而阴冷的气息——那是鬼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作呕。
“大人,要现在动手吗?”
老板娘婆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急切与不安
“药效应该还在,他们暂时不会醒。”
“急什么。”
那鬼冷笑一声,声音低沉而阴鸷
“既然药效没问题,那就再等等。”
说着,那人缓缓伸出了手,指尖漆黑如墨,指甲尖锐如刀,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朝着蝴蝶忍的脸颊缓缓探去。
荒川肆猛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一道锐利的细线,宛如蛰伏的猛兽骤然苏醒。
日轮刀出鞘的瞬间,刀光如流星划破夜色,寒芒直指那鬼的手腕!
“锵——!”
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荒川肆的刀精准地格挡住了鬼的利爪,火星迸溅。
那鬼被这一击击退数米,踉跄着撞翻了墙角的烛台,火光摇曳中,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什么?!”
老板娘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惊恐与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
“这小鬼怎么可能——”
荒川肆身形敏捷地如闪电一般,瞬间就从床上翻身跃起。
他手中紧握着日轮刀,刀身横在胸前,闪烁着寒光,与跳动的火光相互映衬,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气息。
借助着火光,荒川肆终于看清楚了这只鬼的模样。
那是一只半人半蛇的女鬼,她的上半身是人类女性的躯体,但下半身却长着一条粗壮的蛇尾。
她的嘴巴大张着,仿佛被硬生生地撕开一般,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和猩红的舌头,让人不寒而栗。
“把你的脏手拿开。”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中传来的审判,每一个字都裹挟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鬼踉跄着站稳,尖锐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它盯着荒川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是野兽被激怒后的威胁。
“臭小鬼!”
鬼嘶吼着扑来,蛇尾在地面扫出凌厉的弧光。
荒川肆面容平静
“冰之呼吸—柒之型—冰狱·千鸟裂”
随着他话音落下,寒气纷纷涌入日轮刀内
他身形一闪,原地只剩残影,待到那鬼反应过来时,荒川肆已经出现在它面前,它将身子一斜,躲过了斩击
但原本附着在刀上的寒气在这时化作无数的冰蓝色的鸟型气刃,
气刃直直刺向女鬼,刹那间,整间屋子仿佛被冻结的寒风席卷,无数冰蓝色的鸟影呼啸而过
“咔嚓——!”
冰刃划破空气,狠狠斩在女鬼的身上,尖锐的冰棱从她的皮肤中刺入,瞬间冻结了她的血肉。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她的蛇尾疯狂摆动,试图躲避后续的攻击,但冰蓝色的气刃如影随形,最终气刃所形成的冰棱柱,刺穿它的身体,将奄奄一息的它钉在墙上。
“不过如此。”
荒川肆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手中的日轮刀依旧稳稳握在手中,刀身因寒气的凝聚而微微颤动,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
他转头看向那个老板娘婆婆,眼神中的杀意未减
“你也是鬼吗?”
荒川肆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老板娘婆婆浑身一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装镇定,干笑着摆手
“不、不是的!老婆子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
荒川肆缓缓抬眸,冰蓝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宛如极地的寒冰
“那你为什么要帮这个鬼?”
老板娘婆婆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脸上的皱纹因恐惧而扭曲。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荒川肆抬脚走向她,老板娘婆婆的瞳孔骤然收缩,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拼命摇头,嘴里喃喃道
“别、别杀我……老婆子真的只是……只是被逼的……”
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地板上的草席,指节发白。
荒川肆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日轮刀的寒光映在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像冰冷的刀刃划过她的灵魂。
他并未回话,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日轮刀
“队规是不许对普通人出手,但是帮助恶鬼的你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
他手中的刀锋在昏暗的火光中微微震颤,仿佛连空气都因那股彻骨的寒意而凝固。
老板娘婆婆的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
“等、等一下!我……我们村都是那只鬼的帮凶!要杀你也不能只杀我!”
荒川肆一愣,手中的日轮刀微微一顿,寒光在刀刃上凝滞了一瞬。
“整个村子……都是鬼的帮凶?”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仿佛从极寒之地吹来的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老板娘婆婆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却像是疯了般歇斯底里地喊道
“对!对!整个村子都是!那些村民……他们自愿把活人献给那只鬼,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换来短暂的安宁和富足!”
荒川肆沉默了,手中的日轮刀微微垂下,刀尖抵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极轻的“铮”响,仿佛连这柄曾斩落无数恶鬼的利刃,也在这一刻为眼前残酷的真相而震颤。
火光摇曳,映照在他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那里面原本只有冷酷与杀意,此刻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整个村子……”
他低声重复,嗓音如同寒风掠过冰原,冷冽而空洞
“为了活命,连自己的孩子都肯交出去?”
老板娘婆婆瘫坐在地,浑身发抖,像是一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
她不敢抬头,却仍能感受到那股从荒川肆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如刀锋般直刺骨髓。
“是……是的……”
她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那只鬼许诺保护村子,只要我们按时献上‘祭品’……它就不会伤害我们……起初只是外乡人,后来……后来连自己的亲人也……”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荒川肆缓缓抬起了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罪恶一丝不落地映照出来。
“所以,你们就成了共犯。”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宣判,冰冷、无情,却又带着某种令人战栗的公正。
这几句话正在与他的三观作斗争,让他感觉到保护眼前这种人是不值的
荒川肆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喃喃道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选择的活法。”
他的声音像是从冰封的湖底泛起的涟漪
“用孩子的哭声换来温饱,用同类的血肉来换取富足的生活……”
他突然暴起将日轮刀插进地板裂缝,整个房间顿时被寒冰笼罩
可笑!
刀身震颤着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你们连鬼都称不上!”
深蓝色瞳孔里翻涌着暴风雪般的怒意
“鬼至少还懂得饥饿与杀戮的本能——而你们...是亲手阉割了自己的人性!”
他猛地拔出日轮刀,刀锋拖曳着刺骨寒气,在地面划出一道晶莹的裂痕。
碎冰如银针般簌簌坠落,在火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冷芒。
蝴蝶忍也被这动静彻底吵醒,她从床上坐起,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感受到周围的寒冷,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服,有些疑惑的开口
“肆,这是这么……”
只不过刚开口,就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
房间中央,荒川肆的身影如同一座冰雕,周身环绕着凛冽的寒气。
日轮刀斜插在地板上,刀身仍在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心中翻涌的怒火。
地板的裂缝中渗出细碎的冰晶,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将整个房间冻结成一片冷寂的牢笼。
蝴蝶忍的目光从那把刀缓缓移向瘫坐在地的老板娘婆婆。
老人浑身颤抖,像一片风中残叶,眼中满是绝望与恐惧,却连一声完整的呜咽都发不出来。
墙上是被冰棱柱牢牢定住的半死不活的鬼。
荒川肆看到她醒来,周身的气息减弱了一些,他尽可能的收敛了气息,转头看向了蝴蝶忍。
“忍……你醒了”
蝴蝶忍轻轻按住心口,试图平复因寒气而紊乱的呼吸
“……嗯。”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沙哑,目光却牢牢锁在荒川肆身上。
“肆,这是怎么回事?”
荒川肆并没有回答,他沉默地注视着蝴蝶忍片刻,眼眸深处似有风暴在翻涌。
最终只是轻轻吐出一口气,刀尖挑起一缕碎冰,任其在指间簌簌消融
最终,他只是缓缓说道
“对不起,忍,甜点铺……我可能去不了了……”
蝴蝶忍闻言瞪大了双眼
“为什么?”
蝴蝶忍的声音微微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荒川肆没有立刻回答。
他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自己握刀的手上——那双手此刻仍微微颤抖着,仿佛仍残留着方才暴怒的余韵。
冰晶在他袖口凝结又融化,像一场无声的雪崩。
他吐出一口浊气
“我可能……要违反队规了。”
闻言,蝴蝶忍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攥着被角的力道几乎要留下指痕。
她望着荒川肆被寒气笼罩的侧脸,突然意识到那句违反队规背后藏着怎样的风暴。
她连忙起床,几乎是赤着脚踩上了冰冷的地板。
寒意顺着脚底窜上脊背,可她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她走到他面前,仰头望着他。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可她却从中读出了一丝疲惫——那是怒火燃烧殆尽后的空虚,是刀刃斩断一切后的虚无。
“肆。”
她轻声唤他,声音比平时更加柔软
“你先冷静下来。
蝴蝶忍的声音像浸过冷泉的丝绸,轻轻裹住荒川肆周身暴烈的寒气。
她注意到他握刀的指节发白,刀身映出他眼底破碎的光。
蝴蝶忍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她只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触碰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