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禹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你试试站起来走走看,脚还疼吗?”
白芷这才如梦初醒,她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在地上,试探性地站了起来。
脚腕处传来支撑身体的力道,那阵尖锐的刺痛感,真的消失了。
“不……不疼了!”她有些惊喜地抬起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笑容,虽然很浅,但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又明亮。
赵禹看着她的笑,也点了点头:“那就好。”
“谢谢你,赵老师。”白芷再次道谢,这一次,声音清晰了许多,也真诚了许多。
“不客气。”
既然脚伤好了,那也意味着,她该离开了。
这个认知让白芷的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她觉得,自己应该立刻、马上,转身告辞,结束这场荒唐又奇妙的夜半相遇。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说“那我先回去了”的时候,赵禹却先一步走到了门口,拉开了房门。
门外,江畔月正保持着一个侧耳倾听的姿势,一只手还举在半空中,似乎正准备敲门。
门突然被拉开,她被吓了一跳,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四目相对。
空气再次凝固。
赵禹看着她那副做贼心虚的表情,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江畔月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完了,偷听被抓了个现行!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晚……晚上好,赵主任!”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巴巴的,“月色真好啊,我出来散散步……”
赵禹挑了挑眉,眼神在她和她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之间来回扫了一遍。
“是吗?”他语气平淡,“我倒觉得,你看起来挺闲的。”
“不不不!不闲!”
江畔月求生欲爆棚,连忙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份文件,双手递了过去,“其实……其实我是来给您送今天的交流报告的!刚整理好,就想着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
赵禹扫了一眼那份打印得整整齐齐、还散发着墨香的报告,接了过来。
他点了点头,没再为难她,侧过身,露出身后的白芷。
“你来得正好。”他指了指那个同样一脸惊愕的女孩,“替我把这个小姑娘送回宿舍吧。她脚扭了,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江畔月这才看到房间里的白芷。
她愣了一下,目光在白芷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士外套,和她脚上缠着的绷带上转了一圈,随即又看到了赵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
瞬间,一个包含了“英雄救美”、“深夜疗伤”、“孤男寡女”等诸多劲爆元素的狗血故事,在她脑中自动生成了。
她看着赵禹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好的,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她立刻挺直腰板,像个领了军令的士兵。
赵禹转头,对白芷说:“江老师会送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白芷愣愣地点了点头,她还没从江畔月突然出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走出房间,经过赵禹身边时,又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您,赵老师。衣服……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您。”
“不急。”赵禹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江畔月上前一步,非常自然地挽住了白芷的胳膊,姿态亲昵又带着保护的意味。
“走吧,白芷同学,我送你。”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看向白芷的眼神,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白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被动地被她拉着往前走。
赵禹靠在门框上,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那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再也听不见,他才缓缓关上了门。
房间里恢复了寂静。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少女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赵禹走到床边,目光落在床单上。
在他刚才给白芷揉脚的地方,留下了一小块药膏的油渍,不甚明显。
而在床铺的中央,那个叫白芷的少女刚刚“正襟危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清晰的、因为久坐而产生的褶皱。
赵禹盯着那片褶皱看了几秒,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德发的女儿……看起来跟她爹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啊。
另一边,走廊里。
江畔月几乎是半抱着白芷,一路嘘寒问暖。
“脚还疼吗?要不要我背你?”
“冷不冷?赵老师的外套还挺暖和的吧?”
“你别怕啊,有什么事就跟江老师说,江老师帮你做主!”
白芷被她连珠炮似的热情问得晕头转向,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说“没事”“不冷”“谢谢老师”。
江畔月看着她这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内心的八卦之火和保护欲同时熊熊燃烧。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那个……白芷同学,你这么晚了,怎么会……会在赵主任的房间里啊?”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这个看起来已经很脆弱的少女。
白芷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她支支吾吾,把在澡堂摔倒、脚扭伤、被赵禹捡到、然后带回宿舍上药的经过,掐头去尾、删减了所有会让她当场社会性死亡的细节,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江畔月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原来是英雄救美……不对,是好心老师救助受伤学生。
“原来是这样啊。”江畔月恍然大悟,随即又一脸崇拜地感叹,“赵主任真是个好人啊!”
“嗯。”
白芷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此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