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主城的宗门选拔赛赛场,被围得水泄不通。青石铺就的比斗台足有百丈见方,四周的观赛席上,无论是主城士族、散修高手,还是各宗门的弟子,目光都齐刷刷锁在台中央,议论声嗡嗡作响,却又带着几分憋着的笑意。
“你们看躺平宗那丫头,拔剑的姿势都跟没睡醒似的,这是来比斗还是来晒太阳的?”
“天剑门大弟子楚惊鸿可是凝脉后期的顶尖好手,柳掌门亲传,据说剑意都快凝出实体了,这秦无殇怕不是要被按在地上打?”
“别这么说,躺平宗的人邪门得很,前几场苏小蛮烤衣角、赵铁柱砸兵器,没一个正经打的,偏偏都赢了,指不定这次又有什么幺蛾子。”
秦无殇握着那柄磨得锃亮却从不出鞘的木剑,站在比斗台的一侧,眉眼半垂,连看都没看对面的楚惊鸿一眼。她的身形依旧清瘦,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和天剑门弟子统一的锦缎劲装比起来,寒酸得像个刚入门的杂役,可周身散漫的气息里,却藏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松弛。
楚惊鸿面色沉冷,手中长剑“铮”地出鞘,凛冽的剑意瞬间席卷整个比斗台,台边的青石栏杆都被这股剑意刮出细碎的划痕。“秦无殇,念你曾是天剑门弟子,今日若自请认输,我可饶你一次,随我回宗门向师尊请罪,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他的声音裹挟着剑意,震得观赛席前排的人耳膜发疼,可秦无殇只是懒洋洋抬了抬眼,声音轻飘飘的:“打就打,哪来这么多废话?我师父说了,磨叽的人,连摆烂都摆不明白。”
这话一出,观赛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楚惊鸿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握着剑柄的指节泛白:“不知死活!今日便让你见识下,什么是正统剑道!”
裁判一声令下,楚惊鸿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掠出,长剑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破空声,剑意凝成一道丈许长的青色剑影,直逼秦无殇面门。这一剑快、准、狠,是天剑门的成名绝技“青冥斩”,寻常凝脉期弟子遇上,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可秦无殇却像是没看见一般,脚步慢悠悠地侧移了半步,手中木剑随意地往前一挡。按理来说,木剑根本挡不住青冥斩的剑意,可就在剑影即将触碰到木剑的瞬间,秦无殇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体内的剑意刚要运转,就被一股沉重的压力死死压制,木剑的轨迹也偏了半分。
“嗯?”秦无殇眉峰微挑,终于正视起眼前的对手——不,是对手身后的东西。她抬眼望向赛场东南角的看台,那里,柳长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看似无意地敲着扶手,指尖的灵光一闪而逝,而比斗台的四角,隐约有淡青色的符文在地面流转,正是张胖子昨晚塞给她的“破阵符”上标注的剑意压制阵的纹路。
“原来早布了局。”秦无殇低声自语,心头却没有半分慌乱,反而想起了林风平日里挂在嘴边的那些话。
“徒儿啊,遇到打不过的,别硬拼,摸鱼就好,对方的力气用得越多,反弹回去越疼。”
“内卷是最没出息的,人家卷招式,咱卷心态,他急,咱不急,他越急,咱越稳。”
楚惊鸿见秦无殇招式滞涩,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剑意震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长剑连挥,青冥斩一招接一招,剑意如潮水般涌向秦无殇,每一剑都封死她的退路,誓要将她逼入绝境。
“秦无殇,拿出你的真本事!躲躲闪闪,算什么修剑之人!”楚惊鸿怒喝,剑意催动到了极致,比斗台的地面都被剑意割裂出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观赛席上的笑声渐渐停了,不少人看出了不对劲——秦无殇的动作明明很灵活,可每次出招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剑意也弱得可怜,根本不像前几场那个能轻松击败对手的躺平宗弟子。
“不对啊,这丫头的剑意怎么突然散了?”
“你们看台角的符文!是剑意压制阵!柳长空这老东西,居然在赛场布下这种阴阵!”
“不要脸!选拔赛明令禁止私布阵法,天剑门这是输不起了?”
议论声越来越大,张胖子挤在人群里,急得直拍大腿,掏出怀里的破阵符就要往台上扔,却被身边的李城主按住:“别急,那丫头的性子随她师父,看着散漫,心里门儿清,你先看看。”
台上的秦无殇确实没慌,楚惊鸿的剑招越猛,她退得越从容,脚步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堪堪避开致命一击,木剑始终横在身前,不主动出击,也不被动防御,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摸鱼”。
“楚惊鸿,你累不累啊?”秦无殇擦了擦额角根本不存在的汗,语气散漫,“打了这么久,一剑都没碰到我,你这正统剑道,也就这点本事?”
楚惊鸿被她气得气血翻涌,剑意运转得更急,可越是急,体内的灵力消耗就越快,反观秦无殇,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有空瞥了一眼台下的瓜子摊,像是在琢磨待会儿该买什么口味的。
“我要杀了你!”楚惊鸿怒吼一声,将全身灵力灌注于长剑之上,剑意凝练成一柄巨大的青色剑罡,朝着秦无殇当头劈下。这是他的压箱底绝技“剑罡镇岳”,即便是元婴初期的修士,也得暂避锋芒。
就在剑罡即将落下的瞬间,秦无殇终于动了。她没有催动自身剑意,反而松开了握着木剑的手,任由木剑顺着剑罡的力道轻飘飘地撞了上去,口中默念林风教她的“摸鱼剑法”心法:“以柔化刚,以懒制猛,他强任他强,我躺我的床。”
木剑与剑罡相撞的瞬间,没有发出想象中的巨响,反而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巨石上,剑罡的力道竟被木剑引着,顺着秦无殇的身侧划过,而后猛地反弹回去。更诡异的是,剑意压制阵的力量,也随着这股反弹的力道,尽数涌向了楚惊鸿。
“噗——”楚惊鸿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剑罡和反弹的阵力双重击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比斗台的边缘,长剑脱手,嵌进青石地面,嗡鸣不止。
秦无殇慢悠悠地捡起木剑,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看着倒地不起的楚惊鸿,淡淡道:“我师父说了,摆烂不是认输,是换种方式赢。你卷得太狠,累了,该歇会儿了。”
全场死寂了数息,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连那些原本嘲讽躺平宗的人,也忍不住拍案叫绝:“好一个摸鱼剑法!柳长空的阵法,反倒成了自己弟子的催命符!”
“躺平宗这招式,绝了!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就是赢了!”
柳长空猛地站起身,太师椅的扶手被他捏得粉碎,脸色铁青如墨,死死盯着台上的秦无殇,眼中满是怨毒和不甘。他布下剑意压制阵,本以为能让秦无殇败得狼狈不堪,却没想到,这丫头竟能将他的算计,变成自己取胜的筹码。
裁判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声宣布:“半决赛,躺平宗秦无殇,胜!”
秦无殇没理会台下的欢呼,只是收起木剑,慢悠悠走下比斗台,路过张胖子时,接过他递来的瓜子,剥了一颗:“张叔,这阵符还挺好用,就是没用到。”
张胖子笑得合不拢嘴:“你这丫头,比你师父还会摆烂!柳长空那老东西,脸都绿了!”
而此刻,主城郊外的一处别院,林风正躺在摇椅上,看着千里传影珠投射出的赛场画面,嗑着瓜子,耳边是系统疯狂滚动的弹幕:
【检测到宿主弟子反杀天剑门大弟子,爽值+!】
【柳长空:输不起?不存在的,我只是战术性布置阵法(狗头)】
【警告!警告!柳长空已触发“输不起”被动技能,正在联系苍云宗、烈火门掌门,密谋决赛针对躺平宗!】
林风瞥了一眼弹幕,随手把瓜子皮扔在一旁,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倒是想看看,这些老东西凑到一起,能想出什么新花样来。
可他没注意到,柳长空在联系其他宗门时,语气里带着一丝狠戾,对着传讯玉简低声道:“决赛之时,我已请动宗门的两位长老,届时,不仅要让躺平宗输得身败名裂,还要让秦无殇,必须跟我回天剑门——哪怕,用点特殊手段。”
传讯玉简的另一端,传来几声阴恻恻的应和,而比斗台的阴影里,一道黑影悄然闪过,朝着天剑门的方向而去,没人知道,柳长空的算计,远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