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池沸腾得像口大锅。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池底那点蓝光在翻滚的浊水中忽明忽灭。
陈默解开披风正要下水,韩安瘸着腿冲过来拽住他:“找死啊!这水能烫熟鸡蛋!”
几个老盐工跪地磕头:“神怒!长生天发怒了!”
陈默甩开韩安,抓起根长竿探进池水。竿头刚触到发光物,整根竹竿瞬间结满白霜。
不是热,是刺骨的寒。
他怀里的打火机震动得更凶了,裂纹中溢出的蓝光与池底呼应。
“都退后。”陈默褪去外袍,只着单衣踏入盐池。
冰寒刺骨。盐水漫过大腿时,皮肤已冻得发紫。越靠近池心,那蓝光越盛。终于看清是块半人高的水晶,嵌在池底盐层中。
水晶内部封着件东西——是祭司那件红袍,袍角绣的飞鸟纹路与打火机上的如出一辙。
他伸手触碰水晶。指尖传来的不是冰冷,是灼痛。打火机自动从怀中滑出,啪地吸附在水晶表面。
蓝光爆闪。
陈默再睁眼时,已站在干涸的池底。水晶与红袍消失无踪,只有打火机静静躺在盐块上,金属壳的裂纹愈合了大半。
“侯爷!”韩安连滚带爬下来,“刚、刚才整个盐池都冻住了!”
陈默拾起打火机。入手温热,壳上新浮现的纹路组成“月氏”二字。
“收拾营地。”他系回衣袍,“去月氏王庭。”
月氏内乱正酣。大王子据守东城,二王子围攻西城,三王子带着匈奴残部在周边游击。
陈默没去任何一方,反而在王庭旧址扎营。这里只剩断壁残垣,水草却丰美。
“在这干啥?”韩安不解,“喝风啊?”
陈默摊开改良马鞍的图纸:“等人上门。”
新装备很快引起注意。先是二王子派探马窥视,接着大王子送来信函要求合作。陈默一概不理,专心训练士兵使用新鞍。
第七天,三王子带着匈奴骑兵出现。少年王子马鞭直指营地:
“汉人!滚出月氏土地!”
陈默单人独骑出营,马鞍正是新式高桥鞍。他故意在阵前演示镫里藏身,回身射箭等高难动作,看得匈奴骑兵目瞪口呆。
“想要这鞍具?”他朗声道,“拿盐池来换。”
三王子眼神贪婪:“你肯教我们造鞍?”
“教你们用。”陈默微笑,“造鞍的工匠在长安。”
当夜,大王子二王子竟同时派来密使。陈默给出同样答复:谁提供五百匹战马,就给谁一百套新鞍具。
韩安急得跳脚:“你这不成资敌了吗?”
“看仔细。”陈默指着图纸,“给他们的鞍具都少个零件。”
他拆开一副样品。鞍桥下的皮带缺了扣环,骑久了会松脱。
“等他们习惯新鞍具,上了战场……”陈默做了个散架的手势。
三天后,月氏三王子率先送来三百匹马。陈默如约交付鞍具,还附赠使用要诀。
又过五日,探马回报:三王子部队在追击二王子时鞍具突然解体,摔伤大半。
“该我们出手了。”陈默下令全军换装新鞍具,直扑王庭。
战斗毫无悬念。习惯了破鞍的月氏骑兵一触即溃,大王子二王子相继投降。
在清点战利品时,陈默在王宫密室发现个青铜匣。匣中羊皮卷记载着月氏秘辛——他们祖上是祭司一族的分支,世代守护盐池下的“天外铁”。
“原来如此。”陈默摩挲着打火机。金属壳上的“月氏”二字正渐渐淡去。
战后安置才是难题。三个王子互相指控,部落长老各怀鬼胎。
陈默想出个法子:让月氏人投票选王。
“投票?”韩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让牧民选国王?”
“不是选国王。”陈默召集各部长老,“选大酋长。三年一选,得票多者上位。”
长老们炸锅。有骂荒唐的,有暗中窃喜的,更多人茫然无措。
陈默又添了把火:“汉军只在月氏驻兵三百,专司盐池防卫。其余事务,均由酋长与长老共议。”
乱哄哄吵了三天,居然真选出了大酋长——是个谁都没料到的中年牧人,以公正着称。
月氏初定那夜,陈默在盐池边试验新发现的鞣革法。用盐池特有的矿物混合油脂,鞣出的皮革既柔软又坚韧。
有个归顺的月氏老匠人看得入神:“这法子……像祖辈传说的天神制甲术。”
陈默心中一动:“你们祖辈,可曾提过天外铁?”
老匠人神色骤变,匆匆离去。
次日清晨,陈默在枕边发现块骨片。上面刻着句话:
“铁归原主时,天门重开日。”
他走到盐池边。朝阳映在池面上,波光粼粼中,似乎有双眼睛在深水中注视。
打火机突然发烫,壳上浮现最后两个字:
“归位”。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