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疗养院的主楼内部,与其说像个医疗机构,不如说更像一座戒备森严的科研要塞。
走廊一尘不染,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和高级木料混合的奇异气息。墙壁上没有悬挂任何温馨的画作,只有一些看不懂的人体经络图和精密仪器结构图,冰冷而肃杀。
我靠,这地方,说是医院都抬举它了,整个一军事基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探监的。
林霄跟在李建国身后,赵莽和慕云溪则落后半步。每隔十米,就有一扇需要刷卡验证的厚重金属门,每一次“滴”的开门声,都像是在加重此地的压抑感。
终于,李建国在一扇双开的磨砂玻璃门前停下,回头用警告的眼神最后扫了林霄一眼,才推门而入。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环形会诊室。
刺眼的无影灯下,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着十几位身穿白大褂、神情各异的男女。他们年龄大多在五十岁以上,每个人身上都沉淀着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权威感。
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圈更为年轻的医生,个个手拿记录本,神情肃穆,像一群等待检阅的士兵。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固。
当林霄三人走进来时,十几道锐利的、审视的、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瞬间如探照灯般聚焦在了他身上。
这些人,就是陈默口中的省内医学界泰山北斗。
一个个人名牌摆在桌上:省立医院心脑血管科主任、军区总院神经科首席专家、省中医药大学荣誉教授……每一个头衔,都足以在外面镇住一方。
“搞什么?三堂会审吗?这阵仗,比上次在慕家老爷子那儿还夸张。”林霄心中暗自吐槽,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平静。
李建国快步走到主位旁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对着坐在主位上的一个男人恭敬地说道:“张组长,人带来了。”
主位上那个男人,约莫六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有几分花白。他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却不像同龄人那般浑浊,反而透着一股鹰隼般的锐利。
他就是秦老保健团队的总负责人,省内西医界的绝对权威——张博文。
张博文没有理会李建国,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一份文件,仿佛林霄只是空气。
整个会诊室,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这是一种无声的下马威。一种源于绝对自信和地位碾压的傲慢。
慕云溪的眉头已经蹙起,她最熟悉也最反感这种上流社会的权力游戏。
就在她准备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张博文终于“看”完了文件。
他合上文件夹,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声,然后才抬起头,目光如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刺向林霄。
“林霄,是吧?”他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语气。
“是我。”
“景城来的,二十三岁,据说……治好了慕家的慕老爷子和赵家的赵擎苍?”张博文慢悠悠地说道,每一个字都拖得很长,充满了玩味。
“是我治的。”林霄的回答言简意赅。
“呵呵。”张博文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扫视全场,朗声道:
“各位都是省内医学界的栋梁,我们为了秦老的身体,耗费了无数心血,制定了最周全、最科学的维养方案。顾首长的人情,我们不能不给。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秦老的身体,不是某些‘野路子’出身的江湖郎中,可以随意尝试的试验田!”
“野路子?江湖郎中?”这两个词,他咬得极重,充满了侮辱性。
“所以,经过我们专家组的一致商议,顾首长的推荐,只能让你获得一个‘被考核’的机会。能不能留下来,甚至只是看秦老一眼,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张博文的话音一落,场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附和声。
“张组长说得对,秦老的身体不容儿戏!”
“一个连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有的年轻人,凭什么直接参与到国家元勋的保健工作中来?”
“太荒唐了!这是对科学的践踏!”
“考核?老子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考研的。你们这帮老家伙,自己治不好,还不让别人治,是怕祖坟被我刨了吗?”
林霄心中早已不耐烦。
跟这帮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讲道理,简直是浪费生命。
他懒得再废话,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林霄目光一凝,体内玄天功悄然运转。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却又精纯至极的玄天真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
嗡——!
整个会诊室的空气,似乎都粘稠了一瞬。
那十几个养尊处优的西医专家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胸口莫名一闷。
但坐在角落里的两位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中医,却猛地睁开了双眼,瞳孔剧震,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他们骇然地看向林霄,仿佛看到了什么鬼神一般!
内劲外放?不!比那更高级!这是……这是传说中的……真气?!
张博文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股异样,他虽然不懂中医的门道,但那股扑面而来的无形压力,让他心头一凛。
然而,他非但没有惊惧,反而眼中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笑。
他等的就是这个!
“好啊!”张博文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林霄厉声喝道:“各位都看到了吗?这就是他所谓的‘医术’!装神弄鬼,用些江湖骗子的气功把戏来唬人!”
“这种旁门左道,歪门邪术,如果用在秦老身上,后果谁来承担?!”
他这一声暴喝,瞬间煽动了全场的情绪。那些原本就对林霄充满偏见的西医专家们,此刻更是群情激奋,纷纷开口声讨。
“必须把他赶出去!”
“这是对医学的亵渎!”
慕云溪的脸色彻底冰封,正要动用慕氏集团的力量强行施压。
然而,林霄却抬手拦住了她。
他看着状若癫狂的张博文,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设个套让我钻,然后给我扣个‘封建迷信’的大帽子。玩得挺溜啊。”
林霄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全场的嘈杂。
“你想怎么考核?”
张博文见他上钩,心中一阵狂喜,脸上却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冷笑道:“很简单!为了不让你这种人有机会危害社会,我就给你一个让你彻底死心的考验!”
他转向身旁的秘书,沉声道:“把省中心医院特护病房那个‘活死人’的病例调出来!”
秘书立刻操作起来,很快,墙壁上的巨大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份病例。
“这个病人,”张博文指着屏幕,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一个月前,被省中心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全身机能衰竭,皮肤下出现诡异黑纹,查不出任何病因。我们保健组也组织过会诊,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断定他活不过这个星期。”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林霄,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考验就是,你去,治好他!”
“如果你治不好,就立刻滚出省城,永远不准再踏入半步!”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那两位老中医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那个病人他们也去看过,那根本不是病,而是……邪!是他们这种级别的中医都完全不敢触碰的禁忌领域!
让林霄去治那个病人,根本不是考验,是让他去送死!
张博文煽动着所有团队成员,将林霄彻底逼入了绝境。一道道目光,如同刀子一般,汇聚在他身上,充满了嘲讽、轻蔑和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怎么样,不敢了?”张博文得意地笑了起来,“不敢就趁早滚蛋,别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慕云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刚想开口拒绝这荒谬的条件。
林霄却笑了。
他环视四周,看着这一张张自以为是的嘴脸,缓缓摇了摇头。
“你的条件,我接了。”
三个字,让全场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博文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这小子,疯了?
然而,林霄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心头轰然炸响!
他看着张博文,眼神中的平静逐渐被一种睥睨天下的傲然所取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响彻整个会诊室:
“不过,我的赌注,可不止这么点。”
“今天,当着省城所有医学界同仁的面,我林霄立誓——”
“此人,我若治不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我,永不行医!”
轰!
整个会诊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句毒誓,震得头皮发麻!
永不行医!
对于一个医者而言,这是最重、最毒的誓言!
这个年轻人,他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就是拥有着神魔辟易的绝对自信!
张博文被林霄那股决绝的气势,震得心神狂跳,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想看到林霄知难而退,狼狈滚蛋。
却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退,反而直接掀了桌子,将这场他精心布置的鸿门宴,变成了一场万众瞩目、不死不休的公开决斗!
“好……好!”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张博文被逼上了绝路,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等着!”
林霄不再看他,转身对慕云溪和赵莽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吧,救人。”
说完,他便在全场那混杂着震惊、骇然、不解的复杂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诊室。
将这一屋子的所谓泰山北斗,衬托得像一群跳梁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