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山疗养院到省中心医院,不过半小时车程。
但对张博文和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专家们来说,这半小时,却像是公开处刑前的漫长游街。
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个“永不行医”的毒誓,像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按在了这件事上。他张博文,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主考官,变成了一个骑虎难下的陪审员。
赢了,是理所当然,他只是阻止了一个骗子。
可万一……输了呢?
不,不可能!
张博文坐在车里,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那个病人,是国内外上百名专家都束手无策的存在,各项生命体征已经衰竭到了极限。别说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别想把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省中心医院,顶楼。
这里是整栋住院部安保级别最高的地方,被称为“死亡禁区”。能被送到这里的,基本都是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只靠着各种顶尖仪器强行续命的特殊病人。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医院院长刘国栋,带着一众科室主任,早已等候在门口。
刘国栋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神情憔悴而又复杂。他快步迎上张博文,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张组长,各位专家,你们来了。”
随即,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林霄身上。
这就是那个夸下海口,敢立下毒誓的年轻人?
看起来……也太普通了。
“行了,别废话了,病人呢?”张博文不耐烦地挥挥手,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多等,只想快点看到林霄失败后那张绝望的脸。
“在、在最高级别的无菌隔离病房。”刘国栋不敢怠慢,连忙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穿过数道厚重的隔离门,终于来到了病房外。
巨大的单向玻璃墙后,是一间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病房。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精密仪器环绕着一张病床,屏幕上闪烁着微弱的生命数据,发出“滴滴”的微弱声响。
病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
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嘴上罩着呼吸机,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一条条蚯蚓般的诡异黑色纹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皮肤下游走,散发着不祥的死气。
病床边,一个中年妇人趴在那里,早已哭得双眼红肿,神情麻木。
“我靠,这哪是生病,这是被人下了降头吧?瞧这黑线,跟二维码似的,扫一下是不是能直接连上地府?”
林霄心中吐槽,脸上却毫无波澜。
刘国栋看着林霄,深吸一口气,开始尽职尽责地介绍情况:
“患者,李建军,男,48岁,一个月前无故昏迷。入院后,身体机能以惊人的速度衰竭,三天前陷入深度昏迷,肾、肝、心肺功能均已接近临界值。”
他指了指患者身上的黑纹,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我们对他进行了全身最详细的检查,包括基因测序、病毒筛查、寄生虫检测……所有能想到的手段都用了,但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这黑纹,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任何仪器都检测不出它的成分和来源。它正在……吞噬病人的生命力。”
刘国栋说完,整个观察室外一片死寂。
连张博文身后的那些专家,此刻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忌惮和困惑。
这确实已经超出了现代医学的认知范畴。
“听到了吗?”张博文抓住机会,对着林霄冷嘲热讽,“连病因都找不到,我看你拿什么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跪下给我磕个头,承认自己是江湖骗子,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林霄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目光平静地穿透玻璃,落在那病人身上。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推开观察室的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进了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无菌病房。
“你干什么!里面没有消毒,不能进去!”一个年轻医生下意识地喊道。
但林霄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走到病床前,无视了那些发出警报的仪器和趴在床边的妇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病人。
下一秒,他的双眸深处,仿佛有星河流转,一抹淡淡的紫金色光芒一闪而逝。
窥天灵瞳,开!
嗡!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在林霄的视野中,那病人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由无数光点组成的能量体。但此刻,这个能量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而在他五脏六腑的位置,一条由无数细密的黑色丝线纠缠、凝聚而成的“蛊虫”,正死死地盘踞着!
那不是真正的虫子,而是由最纯粹的怨念、死气和阴煞之气混合而成的能量体!它像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病人的生机,每吞噬一分,它身上的黑气就浓郁一分,而病人身体里的生命光点,就熄灭一片。
“原来如此……这不是‘病’,这是‘咒’,是‘煞’。”
林霄心中了然。
这玩意儿,比当初赵莽体内的煞气,要阴毒霸道百倍不止!
“喂!小子!哑巴了?”
观察室外,张博文见林霄站在那里半天不动,更加认定了他是故弄玄虚,忍不住用对讲机大声催促:“诊断啊!你不是神医吗?倒是说说看,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说不出来,就赶紧滚蛋!”
病房内,林霄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转过身,面对着外面那一群翘首以盼、神情各异的“观众”,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他拿起对讲机,淡淡地吐出了八个字。
“阴煞入体,尸蛊噬心。”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像一颗深水炸弹,在观察室外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阴煞?尸蛊?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简直是荒谬!这是医院,不是神棍的道场!”
“我就知道,他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会用这些封建迷信的词汇来糊弄人!”
一群西医专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纷纷摇头嗤笑。就连那两位懂行的老中医,也是眉头紧锁,脸色凝重。这种说法,只存在于最古老的医道秘闻中,太过骇人听闻。
张博文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玻璃墙里的林霄,对刘国栋等人大笑道:“听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请来的‘神医’!刘院长,我看你还是赶紧报警吧,就说有人在这里宣扬封建迷信,扰乱医疗秩序!”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的时候。
林霄的下一句话,却像一道九天惊雷,劈得全场鸦雀无声。
他没有理会那些嘲讽的专家,目光直接锁定了病床边那个早已失魂落魄的中年妇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平静地问道:
“一个月前,你丈夫发病前的半个月内,是不是去过南洋的一处古战场遗迹?”
嗡!
这一句话,仿佛一道魔咒。
前一秒还喧嚣无比的观察室,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那个中年妇人身上。
那妇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林霄,眼神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惊和骇然!
她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霄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而又清晰:
“他是不是从那里,带回来了一件东西?一件从土里挖出来的,沾着泥土和血腥味的……古代兵器残片?”
“你……你……你怎么知道?!”
中年妇人终于崩溃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地哭喊道:“他是个历史迷,就喜欢收藏那些东西!半个多月前,他确实跟朋友去了南洋,从一个当地人手里买回来一块古老的盔甲碎片!回家第二天,他就……他就变成这样了!”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了!”
轰!
妇人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观察室外每一个人的脸上!
那些刚才还在嘲笑林霄是神棍的专家们,此刻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张博文脸上的得意笑容,更是彻底凝固,变成了猪肝色。
他死死地盯着林霄,眼神里充满了荒谬、震惊,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望、闻、问、切!
他没有碰病人,没有问家属,甚至连病例都没看一眼!
仅仅只是隔着几米远,看了几秒钟!
他不仅精准地说出了那玄之又玄的“病因”,更是分毫不差地道出了病人发病前的所有隐秘细节!
这……
这tmd哪里还是医术!
这简直是神仙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