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芷端坐在周城巍峨的皇宫大殿内,案头堆叠着各地加急呈上的洪灾奏报。烛火明明灭灭,将她眉宇间的疲惫与眼底的坚毅,映照得忽明忽暗。
自登基那日起,她便夙兴夜寐,力推新政:先是下旨免除三年赋税,又遣人四处督导农桑。数月过去,大周的土地总算有了生机断壁残垣的缝隙里钻出嫩绿新芽,荒芜许久的村落,也重新响起了久违的鸡鸣犬吠。
可当她回想起一月前的事,眉头又忍不住蹙起:大商太子押运的赈灾粮草,被乾魏联军半路劫掠,沿途二十座小城惨遭洗劫,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在寒风中冻饿交加。
这念头刚起,姬夏芷黛眉便骤然拧紧。她比谁都清楚,大商此番相助是实打实的雪中送炭,如今粮草被夺,不仅大商折损惨重,那些本就受战乱煎熬的百姓,更是跌入了雪上加霜的绝境。
没有半分犹豫,姬夏芷即刻传旨:清点皇宫珍藏多年的奇珍异宝,造册后以低价售往周边诸国,所得钱款尽数换作粮草,由禁军护送,火速运往受灾之地。
而更让她意外的是,当她亲临皇兄旧王府查探时,竟在府中地下密窖里,找到了海量粮草与堆积如山的兵器甲胄。靠着这批隐匿的物资,再加上变卖珍宝换回的粮草,新生的大周,总算暂时稳住了动荡的局势。
与此同时,大商与大周的联姻事宜,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没人将这视作简单的儿女婚事朝野上下都清楚,这是两国融并的开端。所有人都坚信,待大商与大周强强联手,必将成为神武大陆最顶尖的势力,给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带来真正长久的和平与繁荣。
另一边的大乾帝国,却早已深陷惨烈内战。乾梁这位年仅三十岁便突破武帝境界的天才少年,正率领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扑向都城洛阳。
守城的乾武帝虽同是武帝之境,性子却素来仁慈,不善杀伐,更已多年未曾征战。面对乾梁这般野心勃勃、战力凶悍的对手,两军刚一交锋,乾武帝便落了下风。
洛阳城外,狂风卷起黄沙,遮天蔽日。两军阵前,乾武帝与乾梁的对决,成了整场战事的焦点,那惊心动魄的厮杀,竟让周遭震天的喊杀声都显得黯淡。
乾梁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刃寒光映着他眼底的狠厉。只听他一声低喝,长剑骤然出鞘,剑影如闪电般劈向乾武帝,每一剑都带着破风锐响,招招直取要害。
乾武帝双手握剑勉强格挡,可多年未动武的手臂早已不如壮年时有力,格挡的动作渐渐迟缓。乾梁的剑招却愈发凶狠,长剑几次擦着他的铠甲划过,留下道道深痕,甲片崩飞的脆响接连不断。
“叔叔,您就别硬撑了!”乾梁一边猛攻,一边扯着嗓子疯狂叫嚣,“这大乾皇位,本就该是我们轩梁一脉的!乖乖认输,我保证不动你这一脉的任何人!”
“逆贼!休要痴心妄想!”乾武帝怒目圆睁,虎口被震得发麻,却仍咬牙挺剑刺向乾梁,试图抢占一丝先机。
可这一刺,恰好露出了破绽。乾梁眼中精光一闪,脚下猛地提速,身子如鬼魅般欺近,手中长剑顺着乾武帝剑招的空隙,狠狠刺入他右侧肺部!
“噗”鲜血顺着剑刃喷涌而出,溅在乾武帝胸前的金甲上,瞬间染红大片。乾武帝闷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握剑的手也松了几分。
不等他缓过神来,乾梁猛地抽回长剑,手腕急翻,剑刃带着呼啸风声横扫而出!
“咔嚓!”
清脆刺耳的骨裂声骤然响起,乾武帝的左手连带着护腕,被整只削落在地。鲜血喷涌如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乾武帝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踉跄着连连后退。
乾梁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步步紧逼,长剑挥舞得越发迅疾,招招致命,逼得乾武帝只能狼狈地格挡、后退,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
就在乾武帝即将不敌之际,一道身影疾驰而来长公主手提长枪,纵身跃至阵前,一枪挡下乾梁刺向父皇的致命一剑。
公主自知不是乾梁对手,挡下一击后,迅速回身扶住摇摇欲坠的乾武帝:“父皇,此地不宜久留,儿臣护您回城!”
话音未落,她持枪死死抵住乾梁的攻势,拖着乾武帝边战边退,最终拼尽全力将人护进洛阳城,自此,大乾军队转为且战且退的守势。
短短一月,在乾梁的猛攻之下,大乾几十座小城接连失守。当他率领大军兵临徐城城下,准备一举拿下这座军事重镇时,却没料到,变数陡生秦武帝竟亲率大军从后方回援,趁着夜色,猝不及防地发起了偷袭!
更让乾梁惊怒交加的是,大魏的赤武帝,居然也率军一同赶来。两位武帝联手夹击,原本一面倒的战局,瞬间来了个惊天逆转。
乾梁的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脚大乱。他心知再撑下去必败无疑,只能效仿当初的乾武帝,抛下所有刚攻占的城池,带着残部一路且战且退,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自己的封地梁国。
可他逃得过战场,却逃不过必死的结局。刚退回梁国都城,早已是强弩之末、身受重伤的乾梁,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赤武帝便提着一柄鬼头大刀,率军追进了王府。
刀锋落下的瞬间,如死神的召唤。乾梁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头颅便已落地,滚出数尺远。那颗满是野心的头颅,双眼圆瞪,似乎到死都不愿相信,自己谋划多年的霸业,竟会这般草草收场。
随着乾梁身死,大乾这场席卷全国的内乱,总算暂时平息。
但没人想到,乾梁一死,他的族人便成了待宰的羔羊。长公主那位乾武帝自幼疼宠的亲女儿,竟以“斩草除根”为名,代替父皇下了一道狠令:乾梁一脉,无论老幼妇孺,一个不留!
旨意一下,梁王府瞬间沦为人间炼狱。刀剑砍杀声、妇孺的哭嚎声、跪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鲜血顺着王府的门槛往外流淌,染红了门前整条石板路。短短半日,乾梁一脉数百口人,便被彻底抹除。
远在乾京皇宫的乾武帝,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便听闻了这个消息。他猛地撑起身子,指着宫外,气得浑身发抖,嘴里断断续续地骂着“孽女、孽女啊……你好狠的心……”,话未说完,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身子一软,再次昏死过去。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倾注半生疼宠长大的女儿,竟会这般残忍,将他亲侄子的一脉族人,屠戮得干干净净。
数日后,大理崖。
秦武帝与赤武帝并肩而立,悬崖边,一棵巨大的柳树下,立着一块墓碑这里是紫武帝与周武帝的合葬之地。曾经的恩怨纠葛、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如今都化作了墓碑上冰冷的字迹。
秦武帝望着墓碑,神情沉沉,伸手从腰间解下酒壶,缓缓倒满一杯,俯身洒在墓前。
“周瑾,”他声音沙哑,带着难掩的怅然,“这一杯,我敬你。当初在你面前许下的承诺,终究是我们失信了。”
一旁的赤武帝始终沉默,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
他们曾在周武帝身前立誓,绝不伤害大周百姓,可最后,为了各自的疆土利益,还是违背了诺言不仅劫掠粮草,还从大周掳走了数十万女子,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
山风呼啸而过,卷起两人的衣袍,也吹动了墓碑上斑驳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