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掀开布帘,回望丰邑的方向,那里有我改良的农具、储存的粮食、结交的人脉,更有我穿越七年来的挣扎与成长。
“吕雉,怕吗?”樊哙在前面驾车,声音粗粝。
我摸了摸怀中的《泛胜之书》竹简,笑了:“不怕。因为我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未来。”
高祖元年四月,沛郡的阳光已经有了灼人的意思。
我赤着脚站在院中的青石板上,石板被晒得发烫,热气顺着脚底往上爬,混着额角的汗珠一起往下淌。
身前的石臼里,半臼黄澄澄的粟米正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捣米杵撞击石臼的声,在午后寂静的庭院里一声叠着一声,像极了村东头老槐树上那口破钟的调子。
夫人,歇会儿吧。
院门口传来张妈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我抬起头,看见她端着个陶碗站在那里,粗布围裙上沾着点点面渍。
这是我嫁到吕家三年来,张妈第三次劝我歇着——自从去年冬天父亲把我许给泗水亭长刘邦,这院子里的人就都觉得我该是个亭长夫人的样子了。
我没应声,只是把捣米杵往石臼边沿磕了磕,震掉上面沾着的米粒。粟米是上个月从粮铺换的新米,颗粒饱满,捣起来却格外费力气。
我握紧杵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腕翻转间,汗水滴落在石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阳光照在米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晃得我眼睛有些发花。
夫人的手都肿了。张妈走近了些,把陶碗递到我面前,喝口水吧,加了些蜂蜜的。碗沿有些粗糙,碰到嘴唇时微微硌人,蜂蜜的甜味混着井水的凉意滑进喉咙,让我紧绷的脊背稍稍松了些。
你先放那儿吧。
我接过碗,却没喝,只是放在石臼旁边的矮凳上。张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她的脚步声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整个吕家,大概只有她还记得,我嫁给刘邦前,也是个能扛着半袋麦子走三里路的姑娘。
捣米杵再次落下时,我听见院墙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急促的节奏,和往日里信使慢悠悠的调子截然不同。我的动作顿了顿,心里莫名地紧了一下。这个时辰,会是谁来?
马蹄声在院门外停住了。紧接着是的敲门声,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我放下捣米杵,拍了拍手上的米糠,走到院门边。门闩是去年冬天换的新木,沉甸甸的,我拉开时,手腕还带着捣米后的酸痛。
门外站着个陌生的年轻人,一身玄色短打,腰间佩着把青铜剑,剑鞘上的铜饰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的马焦躁地刨着蹄子,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马鞍旁挂着个鼓鼓囊囊的青布包裹。看见我,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请问是刘亭长家眷吗?
我是吕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