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吕雉亲启:
开篇的称呼让我的心微微一颤。刘邦平日里总是或者那个谁地叫我,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见字如面。吾离家三月,非为公务,实乃沛县父老举我为沛公,共商反秦大事。今已聚众千人,屯兵于沛县城外,不日将举义旗。
反秦?我的手指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反秦......这两个字在我脑海里炸开,像是晴天霹雳。我想起小时候听祖父讲的故事,说三十年前,有个叫陈胜的戍卒在大泽乡揭竿而起,结果不到半年就被秦军砍了头,尸体扔在乱葬岗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指微微颤抖着往下移。
秦施暴政,天下苦之久矣。吾观沛县子弟,多有壮志,然无统领之人。今萧何、曹参等共推吾为首领,吾虽不才,愿为天下苍生计,举兵伐秦。
两个字是用朱砂写的,颜色鲜红,像是血滴在竹简上,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想起去年冬天,县里的差役来催缴赋税,把邻居老王家仅有的一头耕牛都牵走了,老王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差役却一脚把他踹倒在地,骂骂咧咧地说:皇帝要修阿房宫,你们这些贱民就得拿出血汗来!
那时候,刘邦还只是个泗水亭长,喝了酒就拍着桌子骂:他娘的暴秦!总有一天老子要把这些狗官都砍了!我以为那只是醉话,却没想到,他真的要这么做了。
竹简的最后,是刘邦的亲笔签名,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一把同样歪歪扭扭的剑。我看着那个小人,突然想起新婚之夜,他喝醉了酒,非要在我的嫁妆箱子上画个字,结果画得像条泥鳅,惹得我笑了半宿。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已经倾斜到了西边,透过窗户洒进堂屋之中,形成一片片斑驳而又狭长的光影。这些光影仿佛一条条金色的丝线,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巨大的渔网,将我紧紧地困在了屋子的正中央。
我想起刚刚与年轻人对视时他那复杂深邃的眼神;想起了刘邦寄来书信中的字字句句;还想起了老王家那头被官府强行牵走的耕牛以及它那双哀怨无助的眼睛;更想起了沛县街头那些面容憔悴、骨瘦如柴的穷苦百姓们……
乱世,真的要来了。
我把竹简重新裹好,藏在床底下的陶罐里。陶罐里原本装着去年冬天腌的咸菜,前几天刚吃完,正好空着。我往陶罐里塞了些旧棉絮,把竹简裹在中间,又在上面盖了层干草,这才放心地把陶罐推回床底最里面。
做完这一切,我走到院子里,张妈正坐在厨房门口纳鞋底,看见我出来,连忙站起身:夫人,刚才那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