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见的。”我拿起一块麦饼,撕了一小块扔进嘴里,慢慢咀嚼,“你去告诉他,我有办法帮他‘掌控’流亡者,还能帮他‘安抚’沛县百姓——这些,萧何和曹参做不到,只有我能做到。”
王牢头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不是傻子,知道“掌控流亡者”和“安抚百姓”意味着什么——那是县令此刻最想要的东西。他看着我,又看了看那碟油汪汪的肉酱,手指在碟沿上越敲越快。
“若是……县令不见呢?”他问,语气里已经没了刚才的轻佻。
“那这碟肉酱,你就自己吃。”我把麦饼碎屑拍掉,指尖在草绳上绕了个圈,“但你得想清楚——县令若真能成事,你这个通风报信的牢头,少不了升个狱掾当当;可他若败了,你我都是阶下囚。现在有个能在他面前讨赏的机会,你要不要?”
王牢头的喉结又动了动。他伸手蘸了点肉酱,放进嘴里咂摸半晌,忽然站起身:“我去试试。但夫人若是骗我……”
“我若骗你,”我打断他,指了指墙角那堆霉烂的稻草,“你就把我扔进那里,让老鼠啃了我的骨头。”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端起食盒转身就走。木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他对外面的狱卒骂骂咧咧:“看好这个娘们!要是跑了,仔细你们的皮!”
我靠回墙上,闭上眼。刚才那番话,一半是赌,一半是算。县令想掌控兵权,就得先稳住人心;而沛县百姓里,有一半人受过刘邦的恩惠——当年他当亭长时,谁家婚丧嫁娶他都去帮忙,虽然爱赊账,却从不欺压乡邻。我是刘邦的妻子,我的话,比萧何这个“外人”更能让百姓信服。
至于王牢头……这种人,见风使舵是本能。只要有利益,他比谁都跑得快。
不知过了多久,铁窗的影子从东边移到了西边。牢房里越来越暗,寒气像蛇一样钻进骨头缝。我裹紧囚衣,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狱卒谄媚的招呼:“县尉大人!您怎么来了?”
县尉?
我猛地睁开眼。县令没派心腹来,反而派了县尉?
铁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站在门口,腰佩长剑,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正是沛县县尉周勃。他是行伍出身,为人耿直,却也最看不起刘邦这种“无赖”。他怎么会来?
“吕氏,”周勃的声音像磨盘一样粗,“县令让你去大堂问话。”
我站起身,腿麻得差点摔倒。周勃皱了皱眉,却没伸手扶,只是侧身让开:“跟我走。”
穿过阴森的甬道时,两侧牢房的囚徒纷纷探出头。有人朝我吐口水,有人骂“反贼的婆娘”,还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抓住我的囚衣哭喊:“带我走!我知道陈胜王的消息!”周勃一脚踹开她,剑鞘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老实点!”他低声呵斥,却在经过一个空牢房时,突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