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刘邦猛然站起,案上竹简哗啦坠地。林晓跟着往外冲,裙裾扫过满地竹片,心尖像被刀尖挑着。
她太清楚程巽的火起未央是什么意思:若刘邦死在今夜,朝局必定大乱,旧秦余党趁机起事,汉朝根基将毁于一旦。
夜风吹得宫灯摇晃,林晓的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等赶到椒房殿时,殿门已被撞开,烛火在地上流淌成一片金河,吕雉正被程巽掐着脖子抵在廊柱上,程巽另一只手握着半块虎符,刀尖离吕雉的心口不过三寸。
林晓!吕雉的声音带着哭腔,发簪散了一半,珠翠落了满地。程巽回头,林晓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六十来岁,面容枯槁如朽木,左眉骨有道刀疤,从额角直贯下颌,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眼白里布满血丝,像是浸在血里的两颗黑炭,好个林义女,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命金贵,还是这汉朝的命金贵!
他手腕一翻,刀尖刺破吕雉的衣襟:让刘邦撤了围,否则我先杀了这蠢妇,再带着她的人头去杀刘邦!
程大人。林晓往前半步,月光照亮她腰间刘邦亲赐的玉鱼符,你要的从来不是吕雉的命,是这汉室江山。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竭力稳着音调,你恨秦朝覆灭,恨自己从少府丞沦为阶下囚。可你看看现在……她指向殿外,隐约能听见百姓的打更声,关中大旱时,陛下开仓放粮;匈奴犯边时,陛下亲率大军。这天下,不是姓刘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程巽的手顿了顿,刀尖在吕雉颈间压出红痕。吕雉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程巽!你敢动我?我是皇后,是刘盈的生母!她的指甲抓过程巽手背,渗出细细的血珠。
皇后?程巽突然笑了,笑声像夜枭在啄食腐肉,你以为我真需要你?你不过是条狗,替我咬开宫门的狗!他反手给了吕雉一记耳光,要不是你急着除林晓,我怎会这么快暴露?
吕雉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混着脂粉往下淌。林晓趁机又近两步:程大人,你若现在投降,陛下或许能留你全尸。否则……她看向樊哙,后者已带着士兵从侧门包抄过来,你的死士早被围住了,你跑不掉的。
程巽突然狂吼一声,将吕雉往林晓怀里一推,转身就往殿后跑。樊哙的剑出鞘时带起破空声,林晓抱着瘫软的吕雉踉跄两步,正看见程巽的影子撞开后窗,却被一道银芒拦腰截住。
樊哙的剑穿透了他的右肩。
拿下!刘邦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几个士兵冲上去,用绳索将程巽捆得像只粽子。程巽还在骂,骂刘邦乱臣贼子,骂林晓妖女误国,直到被拖出去时,他突然转头盯着林晓,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以为赢了?这天下……
拖下去!刘邦挥手,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