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正蹲在刘博士脚边。老教授蜷成一团,双手死死攥着染血的白大褂下摆,指节泛着青。他的眼镜不知去向,眼尾沾着灰,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白发此刻乱成鸟窝,像被暴雨打湿的麻雀。
我……我不是故意的。刘博士的声音带着哭腔,每说一个字都要剧烈咳嗽,他们说……说只要我打开防御层,就能给我看反重力引擎的图纸……我老伴儿的心脏支架要换第三代,医保报不了……我就是鬼迷心窍……
林羽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三小时前,当刘博士在混战中不小心撞开遗迹核心区的能量屏障时,他还以为是操作失误。直到泽尔的军队像潮水般涌进来,他才在混乱中瞥见老教授眼底闪过的慌乱。那不是恐惧,是被戳穿的慌乱。
您知道刚才那波能量弹差点炸穿苏瑶的藏身处吗?张队长的战术刀一声插进地面,震得碎砖乱跳,小周的腿到现在还卡在石缝里,血都浸透三层纱布了!
苏瑶抬头,眼眶泛红:刘老师,我昨天还帮您整理《周原甲骨考释》的笔记……您说等回去要请我喝您从西安带的桂花醪糟……
刘博士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额头重重磕在地面:我看见那些士兵被天命玺能量烧穿甲胄时的样子了……他们的惨叫跟人一样……是我害大家差点送命……是我……
林羽蹲下来,盯着老教授发红的眼尾。三个月前在考古所的茶歇室,刘博士还捧着保温杯跟他说:小羽啊,咱们这行得守得住寂寞。当年我在敦煌挖壁画,蹲了整三年,手都冻得握不住笔……那时他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起来。林羽伸手拽他胳膊。刘博士浑身一僵,抬头时满脸都是泪痕:你要打我吗?打吧,我活该……
打你能救回小周的腿?能让那些外星士兵不卷土重来?林羽把他拽起来,力道重得几乎要脱臼,现在遗迹防御系统坏了一半,天命玺的能量波动虽然压下去了,但泽尔肯定还会回来。你要是真后悔,就去把核心控制台修好。你不是最擅长逆向工程吗?
刘博士愣住了。苏瑶从背包里摸出皱巴巴的眼镜布,轻轻擦他脸上的灰:刘老师,我爸当年在工地偷材料被抓,是您替他写的担保书。您说人都会走岔路,但得自己走回来
远处传来张队长喊人的声音:小吴!别碰那堆外星残骸,小心残留能量!接着是年轻队员的应和声。风从穹顶裂隙灌进来,卷着几缕焦糊味,却也带来了山涧特有的清冽。
刘博士突然抓住林羽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我修,我现在就修!控制台的备用电源在西南角,我昨天检查过……对了,能量转换器需要钽铌合金,我背包里有半块样品……他的眼睛渐渐亮起来,像被擦亮的旧铜器。
林羽松开手,转身走向还在呻吟的小周。苏瑶蹲下来帮他包扎腿部,鲜血透过纱布渗出来,在地面洇开暗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