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满洞房。
张子麟早已醒来,却未急着起身,只是静静看着枕畔,仍在熟睡的谷云裳。
卸去钗环脂粉,她容颜更显清丽恬静,呼吸均匀,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正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境之中。
张子麟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宁与满足。
回想起此番京城风波,从琼林宴上的“青睐”,到伯爷府的威逼利诱,从士林流言的诋毁,到吏部铨选的打压,其间的凶险与压力,丝毫不亚于他所经历的任何一桩奇案。
只是这“案子”的对手,是无形的权势与人心。
谷云裳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张子麟凝视的目光,脸颊微微一红,轻声道:“夫君醒了。”
“嗯。”张子麟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云裳,昨日礼成,你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回想起此番风波,虽无刀光剑影,其间的凶险犹胜从前。”
谷云裳依偎在他身侧,柔声道:“是啊!权势压人,流言铄金,若非夫君心智坚定,筹谋得当,又有文斌、清时,诸位好友鼎力相助,更有王大人暗中回护,只怕你我难以如此圆满。”
张子麟感慨道:“幸得你与文斌、清时,更有心中一点坚持,方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深沉,“经此一事,我方更知,在这官场之上,守护真情与坚持原则,需要与破解谜案,同等的智慧与勇气。有时,人心之诡谲,比那密室机关,更为难测。”
谷云裳颔首,明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夫君所言极是。然则,无论案情如何复杂,人心如何难测,只要秉持本心,明辨是非,总有水落石出、云散月明之时。往后岁月,妾身愿与夫君一道,明察秋毫,守正持心,无论面对的是刑名案牍,还是这官场人情。”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张子麟动容,将她揽入怀中。夫妻二人相视而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与并肩前行的坚定。
起身梳洗,遥拜远方父母,答谢昨日前来道贺的宾朋。周文斌与李清时早早便来了,见到张子麟与谷云裳并肩而立,一个英挺沉稳,一个娴雅明慧,真真是一对璧人,心中皆是欢喜。
周文斌更是打趣道:“子麟,如今你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往后查案,可是多了位女诸葛相助了!”
众人皆笑,气氛温馨而融洽。
数日后,吏部文书,终于正式下达。
果然如后期所料,并未将张子麟外放边陲,亦未立刻授予京中要职,而是授其“南京大理寺评事”一职。此职虽在留都,品阶不高,却正合张子麟所长,显然是经过一番权衡后的妥当安排,其中未必没有座师王清的暗中影响。
周文斌的任命,也同时下来,如先前王清所言,外放河南府某县知县,虽是外官,却是富庶之地,可见吏部,也并未因他与张子麟交好,而刻意打压。周文斌对此颇为满意,能够主政一方,施展自己的抱负,正是他所愿。
李清时则决定暂不返乡,他笑着对张子麟道:“子麟,你如今南下金陵,身边岂能无得力之人?我家中商事,自有掌柜打理。若你不弃,我愿随你同往南京,一来可备考下次科举,二来嘛!也可在你身边,做个清客幕僚,助你一臂之力,顺便也看看这金陵风光,说老实话,我还没去过呢!”
张子麟大喜,他深知李清时之才,远不止于科举文章,其人情练达、心思缜密,正是自己所需的助力,当即欣然应允:“求之不得!有清时兄相助,子麟如虎添翼!”
于是,行程便定了下来。
他们先是拜见座师王清告别,听其最后的嘱咐交代,就一同走出王府,动身离开京城。
张子麟携新婚妻子谷云裳,与挚友李清时一同南下,赴南京大理寺上任。
周文斌则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河南府就任知县。
离别之日,京城外长亭,杨柳依依。
张子麟、谷云裳、李清时与周文斌四人,执手话别。
“文斌,此去河南府,独当一面,定要谨记恩师教诲,‘实心任事’,爱民如子。”张子麟叮嘱道。
“子麟放心!我定不负所托!你在南京,也要一切小心!”周文斌用力拍着张子麟的肩膀,眼圈微红。
“文斌兄,保重!”李清时拱手。
“清时兄,子麟和嫂子,就托付给你了!”周文斌对李清时道。
谷云裳亦向周文斌敛衽一礼:“周大哥珍重。”
互道珍重,约定书信常通。
周文斌翻身上马,带着随从,向着“河南府”方向而去,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官道尽头。
张子麟收回目光,望向南方。官道蜿蜒,伸向未知的远方。他携着谷云裳的手,对李清时道:“清时兄,我们也上路吧。”
马车早已备好,仆役装载行李。张子麟扶着谷云裳登上马车,自己与李清时翻身上马。
“夫君,前方便是金陵了。”谷云裳透过车窗,望着前方,轻声道。
“是啊!”张子麟颔首,目光深邃而坚定,“云裳,京师历练已毕,你我即将南下金陵。大理寺乃天下刑名之重地,我当以此为新的起点,不负所学,不负君恩,亦不负这人间正道。”
车轮辚辚,马蹄声声,一行人迎着江南的暖风,向着那座虎踞龙盘的古都,向着他们人生崭新的篇章,缓缓行去。
身后,京城的巍峨城楼,渐渐模糊,而前方的天地,正伴随着春末夏初的蓬勃生机,向他们展开一幅,更为广阔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