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初,《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完成了全部制作工作。
郭帆和技术团队用了两周时间完成最后的测试,把所有分支线路的bug清理干净,确保每个选项都能正确跳转到对应的剧情。
王小雨把最终版本提交给林星石审核。
林星石周末抽出半天时间,在家里打开游戏体验了一遍完整流程。
他选择了一条偏搞笑的路线,从头玩到尾,大约花了八个小时。游戏里的真人演员表演很到位,分镜设计也很有张力,整体质感确实达到了电影级别。
林星石玩完后,又重新进入游戏,尝试了几个不同的选项,触发了另外几条分支。有些分支的剧情走向完全不同,甚至连角色关系都有明显变化。
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的制作人员名单滚动播放。
这个项目的完成度,已经超过了他最初的预期。他原本只是想做一个庸俗的互动小游戏,顺便测试一下团队的制作能力。但郭帆和团队把这个项目做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新产品。
林星石给王小雨发了条消息:可以准备上线了。
王小雨收到消息后,立刻安排发行部门开始准备。
游戏没能通过国内审核。审核部门的反馈很直接,游戏内容过于庸俗,不符合相关规定。
王小雨也没觉得意外,从项目启动开始,大家就知道这个游戏大概率过不了审。
发行部门转而准备Steam平台的上线工作。
9月中旬,《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在Steam开启预售。
游戏定价很低,只有29元人民币,连成本的零头都不到。林星石对这个项目的盈利没有任何期待,他只是想验证这种游戏形式的可行性。
预售页面上线后,很多玩家被全动态影像游戏这个概念吸引。
有人在新闻评论区问:这到底是游戏还是电影?
也有人质疑:真人演的游戏?这能好玩吗?
预售期的讨论度比预期的要高。游戏的宣传片放出后,不少玩家对画面质量感到惊讶。那种电影级别的镜头感,在游戏领域确实很少见。
但也有一部分玩家对剧情表示赞赏:这种接地气的剧情反而让人感觉很真实。
9月底,游戏正式发售。
首日下载量超过了发行部门的预期。虽然Steam平台的销量不算特别高,但国内的盗版下载速度非常快。
郭帆在办公室里刷新着各个游戏论坛的讨论帖。
有玩家发帖说:这游戏挺新鲜的,剧情也很接地气,让人感觉很亲切。
也有人说:制作质量是真的高,玩起来很有代入感,像是在体验一部互动电影。
还有人很直接:就冲着这个题材来的,管它什么质量。
评论区的风向很复杂。有人夸赞游戏的创新性,有人批评剧情的庸俗,也有人纯粹把它当成一个猎奇的体验。
几天后,盗版下载量突破了一百万。
王小雨看着数据报告,叹了口气。国内的盗版环境确实很难处理,虽然游戏定价已经很低了,但大部分玩家还是选择了免费下载。
一周后,盗版下载量达到三百万。
这个数字让整个团队都有些意外。虽然盗版不能带来收入,但至少说明游戏的话题度确实很高。
游戏媒体开始陆续发布评测文章。
有媒体给出了比较高的评价,认为《完蛋美女》在游戏形式上的探索值得肯定,真人影像和互动玩法的结合有一定的创新性。
也有媒体直接批评游戏的内核过于庸俗,认为这种题材的选择拉低了整体的格调。
有一家游戏网站的编辑写道:技术上无可挑剔,但内容上让人失望。这个项目本可以做得更有深度。
郭帆看到这篇评测后,心里有些复杂。
他能理解这些批评。从项目启动开始,林星石就明确要求保持的内核,他作为制作人,只能在这个框架内尽力提升质量。
但批评归批评,游戏的话题度一直很高。
有玩家在论坛里发起了讨论:你们觉得影游这个形式有前景吗?
跟帖的人很多,有人看好,有人不看好,争论得很激烈。
十月初,有几家游戏媒体联系到星火游戏,希望采访项目的负责人。
王小雨和郭帆商量后,决定接受其中一家媒体的采访。
采访在星火科技的会议室进行。记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对游戏行业很熟悉。
他开门见山地问:《完蛋美女》这个项目,你们最初的定位是什么?
郭帆想了想,说:一个实验性的项目。我们想验证全动态影像游戏这种形式是否可行。
但很多玩家觉得游戏的内容过于庸俗。对此你怎么看?
我承认这个项目的商业性质比较明显。郭帆的语气很平静,但这不代表我们在制作上有任何敷衍。相反,团队在技术和质量上投入了大量精力。
记者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觉得这次尝试成功吗?
从形式探索的角度来说,是成功的。郭帆说,我们证明了影游这种形式是可以实现的,而且制作流程也比预期的要顺利。
采访持续了一个小时,记者问得很细,郭帆回答得也很谨慎。
采访结束后,记者站起身,和郭帆握了握手:谢谢你的配合。说实话,我个人觉得这个项目很有意义,至少在形式上是一次突破。
郭帆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十月中旬,郭帆在星火游戏的借调期限快到了。
他收拾好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原公司继续自己的电影项目。
临走前,林星石约他在办公室见了一面。
项目做得不错。林星石说,有没有兴趣继续合作?
郭帆愣了一下:继续合作?
《完蛋美女》我打算做续作。林星石说,你先把手上的电影项目完成,等《同桌的你》拍完,可以考虑回来做《完蛋2》。
郭帆没想到林星石会这么说。
他沉默了几秒,说:《同桌的你》估计要到明年才能拍完。
没关系,不着急。林星石说,你先把电影做好,到时候再联系。
郭帆点了点头,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他离开星火科技的时候,团队成员们在楼下送他。
大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简单地道别。这些人在过去几个月里一起完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项目,彼此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郭帆走出星火科技大楼,坐进路边的一辆车里。驾驶座上的宁浩递过来一瓶冰水,调侃地看着他。
“我说老郭,你可真行啊。放着好好的电影不拍,跑去一个互联网公司,搞了个什么《完蛋我被美女包围了》?你听听这名字,俗不俗?我侄子玩那游戏的时候,我差点没把他电脑给砸了。你堕落了啊,郭帆导演!”宁浩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摇着头。
郭帆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长舒一口气:“你懂什么,这叫深入群众,体验生活。再说了,你别光看名字,你玩了吗?”
“玩了!我花了29块钱巨款买的!就为了看看你这个大导演是怎么‘堕落’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宁浩发动了车子,汇入车流。
“怎么着?”
“我还真有点停不下来。妈的,拍得是真不错。”宁浩咂了咂嘴,“那镜头,那光影,那调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电影学院的毕业设计呢,透着一股子学院派的精致。尤其是那个雨夜分手的场景,你居然还用了长焦和浅景深来突出人物情绪,你至于吗?在一个‘庸俗’游戏里搞这么专业?”
郭帆被他逗笑了:“你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庸俗的是内核,是林总的硬性要求。但制作不能庸俗。既然挂了我的名字,就不能砸了招牌。对我来说,不管拍的是什么,电影也好,游戏也罢,它首先得是个‘作品’。”
“作品?你管一个教人怎么追女孩的游戏叫作品?别逗了。”宁浩哼了一声,“不过说真的,那几个女演员选得不错,演得也挺自然。比现在很多花瓶明星强多了。你是怎么调教的?”
“没什么特别的调教。就是把她们当成真正的演员,而不是游戏里的Npc。”郭帆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陷入了回忆,“我跟她们聊剧本,分析人物小传,让她们理解每个选择背後的动机。互动游戏最大的难点,就是演员的情绪必须在不同分支里保持连贯但又有细微差别。这对演员的要求其实非常高。”
“确实。我玩的时候就发现了,选不同的选项,同一个角色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但你又能感觉‘啊,这还是她’。这活儿不好干。”宁浩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不过,你跟我说句实话,搞这么个东西,对你拍电影到底有什么帮助?别告诉我是为了赚快钱,那29块钱的定价,你们连本都赚不回来吧?”
“回本？林总压根就没想过。”郭帆笑了笑，“这项目从立项开始就不是为了盈利。29块钱的定价，就是交个朋友。不过你问对电影有什么帮助，那可就太多了。这几个月的收获，比我拍两年电影学到的东西还刺激。你知道最颠覆我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美女太多,挑花了眼?”宁浩又开始不正经。
“去你的。是‘工业化’。真正的工业化生产。”郭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我们这次的制作流程,简直就是一条高速运转的流水线。剧本策划、分镜设计、现场拍摄、后期剪辑、程序整合、测试反馈,所有环节全部并行,紧密耦合。一个环节出错,整个生产线都得停下来。这逼着你必须在前期把所有事情都想得清清楚楚,所有预案都做到位。”
“这跟我们拍电影不也一样吗?也得有制片计划啊。”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郭帆立刻反驳,“电影的计划是线性的,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个互动游戏,是网状的。我们这次总共拍摄了超过120个小时的素材,剪辑出了快两百个剧情片段。你得保证这快两百个片段,组合起来,故事逻辑都不能乱,人物情绪都得对得上。这就像在用乐高搭一个巨大的城堡,你不仅要设计好每一块积木的样子,还得保证它们能互相拼接,并且最终能组成一个完整的、漂亮的东西。这种‘模块化’的创作思维,对我的冲击非常大。”
宁浩听得入了神,放慢了车速:“我有点明白了。你等于是一个人同时拍了五六部剧情走向完全不同的电影,还要保证它们能无缝衔接。这确实是个挑战。”
“是啊。而且它还改变了我对‘导演’这个身份的看法。”郭帆继续说,“以前我觉得导演是上帝,是掌控一切的人,观众只需要跟着我的镜头走就行了。但做了这个游戏,我发现导演更像一个‘世界构建者’。你创造一个世界,制定好规则,然后把选择权交给观众,让他们自己去探索,去体验。你的任务是保证无论他们怎么选,这个世界的体验都是完整和有趣的。这种‘失控感’和‘服务感’,让我对观众和作品的关系有了新的思考。”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挺有意思的。”宁浩摸着下巴,“那你接下来拍《同桌的你》,打算怎么用上这些新领悟?”
“当然要用。”郭帆的眼睛亮了起来,“比如,以前我拍青春片,可能会设计一个很戏剧性的误会,推动剧情发展。但现在我会想,这个误会是不是太刻意了?观众会不会觉得‘主角就是个傻子’?我会尝试在剧本里埋下更多的‘可能性’。即使主角最终只走了一条路,我也要让观众感觉到,在那个岔路口,他其实有过别的选择,而他现在的结局,是他自己一步步选出来的。我希望观众看完电影,不是觉得‘我看了一个好故事’,而是‘我陪着主角经历了一段人生’。这种代入感,是我这次最大的收获。”
“行啊你,郭帆。”宁浩感慨道,“出去‘堕落’一圈,还真让你悟到东西了。那你还回来拍电影吗?还是准备在游戏圈当你的‘世界构建者’了?”
郭帆神秘地笑了笑:“电影肯定要拍,《同桌的你》的剧本我都磨了好久了。不过...林总今天找我了,问我有没有兴趣...做《完蛋2》。”
宁浩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我靠!还来?那你怎么说?”
“我说等我拍完电影再说。”郭帆的目光望向远方,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微笑,“但说实话,我有点心动。这条路,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宽阔得多。或许,这趟旅程才刚刚开始呢。”
九月底,林星石召集游戏部门的管理层开会,总结《完蛋美女》项目的经验。
会议室里,王小雨打开数据报告,汇报了游戏的各项指标。
Steam平台的销量不算高,但话题度很好。盗版下载量目前已经超过五百万,说明市场对这种形式还是有兴趣的。
林星石听着,没有说话。
王小雨继续说:从成本收益的角度来看,这个项目肯定是亏的。但从团队培养的角度来说,收益远远超过了成本。
她翻了几页报告,说:A站内容制作团队在这个项目里成长得非常快。现在他们已经具备了独立完成高质量影像和剧本制作的能力,这对公司未来的内容业务有很大帮助。
林星石点了点头:那就够了。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会议室里的几个人,说:这个项目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能验证形式可行,顺便培养出一支专业团队,已经达到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