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云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连呼吸都近乎停滞。前方二十丈外,血袍长老如同炸了毛的刺猬,血红的眼睛和灵觉一遍遍扫视着周围,尤其是蚀骨幽径的出口。而他身后,那缓缓搏动的“血涡之眼”,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和浓烈到极致的污秽血气。
“不能一直这么耗着……”李慕云心中思忖。虽然他的隐匿功夫了得,又有混沌之力辅助,但时间久了,难保不会被那警惕性提到最高的长老发现端倪。而且,赤血月蚀的时刻正在逼近,他必须想办法进入血涡之眼,弄清楚里面的情况,并伺机而动。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血涡之眼。那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暗红色漩涡,缓缓旋转着,中心处深邃无比,仿佛通往九幽。漩涡表面不断浮现出各种扭曲痛苦的面孔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浓郁的血腥气和混乱的怨念如同实质般从中散发出来,即便是李慕云,也感到心神微微动荡,连忙又运转化开一丝“凝神香丸”的药力。
漩涡周围的空间似乎都有些扭曲、不稳定,显然这里的环境极其特殊。
“直接闯进去肯定不行,那动静太大了。”李慕云的目光落在漩涡边缘那些翻滚的血雾和偶尔溅射出的、如同浪花般的暗红液体上。“或许……可以‘搭个便车’?”
他注意到,漩涡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像心脏搏动般,有规律地收缩、膨胀。每次收缩时,会从深处喷涌出大量精纯的血煞之气,形成一股向外的冲击波;而膨胀时,又会将周围的血雾和污秽能量吸入其中。
“如果能抓住它‘吸气’的瞬间,借助那股吸力,或许能悄无声息地混进去?而且,吸入时外部能量涌动相对混乱,也能掩盖我自身的气息波动……”
风险很大。万一被吸入时暴露,或者进去后立刻撞上里面的守卫,那就等于自投罗网。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慕云耐心等待着,一边留意血袍长老的动向,一边仔细感应着血涡之眼搏动的节奏。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血涡之眼再次开始缓缓膨胀,一股无形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周围的血雾和逸散的能量开始加速向漩涡汇聚。
就是现在!
李慕云眼中精光一闪,趁着血袍长老的灵觉又一次扫过蚀骨幽径出口方向的刹那,他如同一片被狂风吹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从岩壁上“脱落”,紧贴着地面,顺着那股吸力,朝着血涡之眼滑去!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自然,仿佛本就是被吸入的一缕血雾。混沌之力全力运转,模拟着周围血煞能量的波动,将自身气息完美掩盖。
血袍长老似乎察觉到了血涡吸力引起的一丝微弱气流异常,但当他灵觉扫过时,只看到翻滚的血雾和被吸入的污秽能量,并无活物气息。他皱了皱眉,并未深究,只当是血涡正常的吞吐。
李慕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坠入了一个巨大的、粘稠的漩涡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和混乱意念,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护体灵光和心神。他紧紧含着“凝神香丸”,混沌之力护住识海,同时将胸前那块激活的“净化铁片”效果催动到最大,在周身形成一个薄薄的净化力场,艰难地抵御着污秽侵蚀。
这个过程仿佛无比漫长,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
终于,吸力消失,他感觉自己“噗通”一声,落入了一片粘稠的“液体”之中。
四周一片暗红,能见度极低。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和一种古老、混乱、浩瀚的威压充斥每一寸空间。这里仿佛是血液的海洋,又像是某个巨大生物残破的内脏。
李慕云稳住身形,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充满粘稠血水的洞穴底部?他能感觉到,周围的血水蕴含着恐怖的能量,但流动缓慢,且带着一种诡异的“活性”。
他不敢放出灵觉探查,只能凭借混沌之力对能量的超强感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周围环境。
他发现自己似乎落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附近没有明显的生命气息或强烈的阵法波动。他如同一条游鱼,沿着洞壁,朝着感知中能量最集中、也最混乱的核心区域缓缓“游”去。
这血水粘稠异常,阻力极大,每前进一点都需要耗费不少力气。好在混沌之力包容性强,能勉强转化一丝血水中的能量为己用,支撑着他的行动。
游了大约百丈距离,前方豁然开朗,似乎到了一个更加巨大的空间。同时,他也感觉到了强烈的灵力波动和人声!
他立刻停下,将自己隐藏在洞壁一处凹陷的血色珊瑚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前望去。
眼前是一幅令人震撼的景象。
这是一个比外面看到的血涡之眼内部更加庞大的穹形洞窟,洞窟中央,是一个方圆数十丈的、不断翻滚沸腾的“血池”!血池中的液体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暗红,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和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意志。血池上方,悬浮着三件物品:
最中央的,是一块人头大小、通体晶莹如血钻、内部仿佛有无数血色脉络在流转的玉石——正是“引魂血玉”!血玉周围缠绕着丝丝缕缕暗金色的火焰,那火焰狂暴而不稳定,散发着扭曲的灼热,显然是被强行引动的、来自炎雀真羽的“焚虚之火”!
血玉左侧,悬浮着一杆通体漆黑、顶端镶嵌着九个骷髅头的招魂幡,幡面无风自动,散发出浓郁的死气和怨念。
血玉右侧,则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白骨组成的诡异轮盘,轮盘转动间,隐约有鬼哭狼嚎之声。
血池周围,按照特定的方位,盘坐着五个人!
正对血池北方的,是一个身穿绣满金色骷髅纹路的猩红长袍、面容干瘪如同木乃伊、但双眼却如同两汪血海的老者,他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滴血的骷髅头,气息最为恐怖,赫然达到了假丹境界!正是血神教此次行动的主持者——血魇长老!
血魇长老左侧,是一个全身笼罩在浓郁黑雾中、只露出一双惨白手掌和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的诡异身影,气息阴冷死寂,是幽冥殿的勾魂使。
血魇长老右侧,则是一个身穿暗金血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手中把玩着两颗血色珠子,是血神教的另一位内堂长老。
另外两人,分别盘坐在东西两侧,一个是之前见过的、从祖祠赶来的那个气息强横的血袍修士,另一个则是幽冥殿的另一位勾魂使。
五人围坐,形成了一个强大的阵法,将整个血池和悬浮的三件物品笼罩其中。他们似乎正在调息,为即将到来的赤血月蚀之夜做最后的准备。
而在血池更外围,还有数十个气息不弱的血袍和黑袍修士在警戒、巡逻,维持着洞窟内各种辅助阵法的运转。
整个洞窟内,弥漫着一种肃穆、狂热而又紧张的气氛。
李慕云看得暗自咋舌。这阵容,确实豪华。硬闯的话,别说破坏血祭,自己恐怕连血池边都摸不到,就会被轰成渣。
“得想个更巧妙的法子……”他目光扫过血池、血玉、那三件悬浮的法宝,以及周围那些忙碌的低阶修士和运转的阵法。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血池边缘,几处不起眼的、似乎用来导引血池能量、连接到外围阵法的暗红色“沟渠”上。这些沟渠中流淌着精炼过的血水,为整个血祭大阵提供能量。
一个大胆的蔫坏主意,再次浮上心头。
“你们不是喜欢用血吗?小爷我给你们加点‘料’,让你们‘补补身子’……”
他悄悄从怀里摸出最后几个“特别的礼物”——那几个装着半凝固混合胶体、掺了大量微型净化铁屑的粗陶罐。
这些陶罐被他用混沌之力小心地密封着,只要打破封禁,里面的胶体接触到浓郁的血煞之气,就会迅速膨胀、扩散,并释放出其中蕴含的净化铁屑,虽然单个威力不大,但数量多了,混入能量传输的“沟渠”里,多多少少总会造成一些……堵塞、干扰或者“消化不良”吧?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血魇长老忽然睁开眼,血海般的双眸扫过全场,沙哑开口:“时辰将近,最后检查一遍各处阵眼和祭品!确保万无一失!”
“是!”周围的低阶修士们齐声应诺,更加忙碌地检查起来。
趁着这阵短暂的、注意力分散的混乱,李慕云动了!
他如同一条没有骨头的鱼,贴着洞壁和地面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到最近的一条能量“沟渠”旁,看准一个无人注意的刹那,迅速将两个陶罐塞进了沟渠底部血水流动相对缓慢的拐角处,并用混沌之力轻轻破坏了陶罐的封禁。
胶体无声无息地流出,开始与粘稠的血水混合、膨胀……
他毫不停留,再次滑向另一条沟渠……
就在他准备对第三条沟渠下手时,异变突生!
血池中央,那块“引魂血玉”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其周围缠绕的暗金色“焚虚之火”也随之暴涨、紊乱!
“怎么回事?!”血魇长老霍然起身,血海般的眼中露出惊怒,“血玉为何不稳?!”
负责维持血玉周围火焰阵法的那个血神教内堂长老脸色一变,连忙掐诀稳定阵法,但血玉的震颤和火焰的紊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加剧的趋势!
“不好!是真羽那边的力量波动有异!”从祖祠赶来的那位血袍长老失声叫道,“大祭司那边可能出问题了!”
整个洞窟瞬间骚动起来!
李慕云心中一动。难道是……自己与真羽建立的微弱联系,或者石掌柜他们在祖祠那边的“佯攻”起了作用,影响到了这边?
好机会!
他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血玉异动吸引,迅速将剩下的几个陶罐全部塞进了几条关键的沟渠中,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游”去!
必须趁乱离开!一旦他们稳定住血玉,开始全面清查,自己就危险了!
就在他即将游回之前那个偏僻角落时,身后洞窟中,传来血魇长老气急败坏的怒吼:
“混账!能量沟渠被污秽了!有人混进来了!给我搜!封锁所有出口!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只老鼠找出来!!!”
紧接着,是各种阵法启动、修士呼喝、以及能量剧烈波动的声响!
李慕云头也不回,拼尽全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了那条来时的“水道”,顺着血水自然的流向和微弱的吸力,朝着血涡之眼的外围冲去!
他知道,真正的逃亡,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