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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京城“状元楼”。

这是东市一家中等偏上的酒楼,不算顶奢,但胜在环境雅致,菜肴精细,常有文人墨客、小吏商贾在此聚会宴饮,是探听消息、偶遇各色人等的绝佳场所。

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里,沈芷正襟危坐,面前的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她今日的装扮与去恒昌当铺时截然不同,穿着一身水绿色织锦夹袄,下衬月白百褶裙,发髻高绾,斜插一支点翠步摇,耳垂上坠着小小的珍珠,妆容得体,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与一丝不易亲近的矜持。她看起来,像是一位家境殷实、教养良好的年轻夫人,独自在此等人或小憩。

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窗外熙攘的街景上,实则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楼梯口的动静,心跳在广袖遮掩下,略略有些加快。

今天这出戏,是关键一环。

根据钱老六断断续续吐露的情报,通宝银楼的东家陈有财,有个不大不小的嗜好——每隔几日,必来这状元楼,点一壶好酒,几碟小菜,独自在二楼靠里的固定雅座“听雨轩”小酌片刻。他看似是来品酒放松,实则这个位置极佳,既能观察到楼梯和部分大堂的情况,又相对隐蔽,不易被注意。这习惯他已保持了近两年,风雨无阻,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观察与自我保护的仪式。

今天,便是陈有财惯常前来“听雨”的日子。而沈芷的任务,就是制造一场“意外”的、不引人怀疑的邂逅。

楼梯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宝蓝色团花绸缎长袍、外罩玄色暗纹马褂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他体态微丰,面皮白净,留着两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手上戴着一枚水头极足的翡翠扳指,正是陈有财。他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

陈有财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他惯常的“听雨轩”。就在他即将走到雅间门口时,一直留意着楼梯口的沈芷,似乎被窗外的什么景象吸引了注意力,恰好在此刻站起身来,端起茶杯,向着陈有财的方向,看似要招呼楼下刚到的什么人,身形微转。

“哎呀!”

一声低低的惊呼。沈芷手中的茶杯“不慎”脱手,半盏温热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好泼洒在陈有财的绸缎袍角上,留下了一片深色的、颇为醒目的水渍。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爷,实在对不住!”沈芷立刻放下茶杯,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连连福身,“小妇人一时失手,污了您的衣裳,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有财猝不及防,眉头瞬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警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袍角的水渍,又抬眼迅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妇人。容貌清丽,气质不俗,衣着体面,不像寻常莽撞之人,那惊慌之色也颇为真实。最重要的是,她孤身一人在此,身边并无同伴,看起来构不成什么威胁。

“无妨。”陈有财压下心头那点不快,摆了摆手,声音是刻意放缓的温和,但眼神里的疏离和审视并未减少,“夫人不必惊慌,区区小事。只是这茶渍……稍后处理便是。”

“这怎么行!”沈芷的语气充满了内疚,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素帕,作势要上前擦拭,“都是小妇人的不是,弄脏了您这么好的料子。不如……不如这衣裳的清洗费用,由小妇人承担?或者,您告诉小妇人这衣裳价值几何,小妇人赔给您一件新的?”

她态度诚恳,姿态放得极低,完全是一副深闺妇人闯了祸后不知所措、急于弥补的样子。

陈有财见状,心中那点疑虑又消去了几分。他后退了半步,避开了沈芷递过来的帕子,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夫人言重了。一件衣裳而已,不必挂怀。陈某自行处理便是,夫人请自便。”

他只想尽快了结这场意外,回到自己安静的雅间去。

“这……”沈芷似乎更加过意不去了,她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小锭银子,约莫有五两,双手递过去,“这位爷如此大度,小妇人心中更是不安。这点银子,不成敬意,权当是赔礼,还请爷务必收下,否则小妇人实在心下难安。”

她将银子递出,眼神恳切,姿态谦卑,完全符合一个不愿欠人情、又有些胆小怕事的妇人形象。

五两银子,对陈有财来说不值一提,但这妇人的态度,却让他不好再冷面拒绝。他若执意不收,倒显得不近人情,引人侧目。在这状元楼,他向来是低调的。

“这……夫人太客气了。”陈有财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示意身后的小厮接过了银子,“既如此,陈某便愧领了。夫人也请不必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多谢爷体谅。”沈芷这才像是松了口气,再次福了福身,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小妇人姓姜,就住在西城榆钱胡同。今日实在唐突,改日若有机会,定向爷郑重赔罪。”

她报出了一个真实的、但不甚起眼的地址(是林重山一个可靠旧部的租住处),增加了可信度,也留下了若有若无的、可供追查的线索——当然,是经过伪装的线索。

陈有财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进了“听雨轩”,关上了门。他需要换下这件湿了袍角的衣裳,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刚才这场小小的意外。

沈芷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脸上歉疚感激的笑容慢慢敛去,恢复了平静。她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新换上来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指尖却几不可查地轻轻颤了一下。

第一步接触,完成。自然,不突兀,留下了初步印象,甚至留下了“把柄”(那五两赔礼银子)和一个模糊的住址信息。对于陈有财这种多疑谨慎的人来说,一个无心的、略带笨拙的、急于弥补过错的中年妇人,远比一个刻意接近、目的不明的陌生人,威胁要小得多,也更容易在后续“偶遇”时,被放松警惕。

她知道,陈有财此刻一定在雅间里,一边换衣服,一边琢磨她。这就够了。种子已经埋下。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听雨轩”的门开了。陈有财已经换了一件颜色相近的袍子,神色如常地走了出来。他目光扫过大堂,看到沈芷还坐在原处,似乎在等人,又似乎只是独自品茶。他脚步未停,带着小厮下了楼。

沈芷没有看他,只是垂眸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直到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尽头,她才缓缓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冷静。

戏,开场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芷的生活似乎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同心食肆”的生意依旧红火,她每日在厨房与前堂忙碌,脸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招待着八方来客。只是在固定的几个时间段,她会“恰好”有一些私人的事务需要处理,比如去西城有名的绸缎庄“瑞福祥”看料子,去老字号的胭脂铺“香雪海”选水粉,或者去书局买几本时兴的话本。

而这些地点和时间,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与陈有财某些不那么隐秘、却又并非人人皆知的行程习惯,有着“偶然”的重叠。

第一次“偶遇”是在瑞福祥。沈芷正拿着一匹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仔细端详,与掌柜讨论着绣什么花样子好,陈有财恰好陪着他的一位“红颜知己”来选衣料。两人在柜台前照面,沈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赧然,主动上前行礼:“陈爷,好巧。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您。”

陈有财显然也认出了她,是那个在状元楼泼了他一身茶的妇人。他微微颔首,态度比上次稍缓和了些:“姜夫人,也来选料子?”

“是,想给家中长辈做件春衫。”沈芷微笑应答,语气自然,目光扫过他身边那位打扮艳丽的女子,便礼貌地移开,并无探究之意。她与陈有财简单寒暄两句,问及那日茶渍可曾洗净,再次表达了歉意,得到陈有财“早已无妨”的回答后,便适时地告退,继续与掌柜讨论衣料,不再打扰他们。

这次偶遇,短暂,自然,目的性不强,更像是一场礼貌的、略带尴尬的重逢。

第二次是在香雪海。沈芷正在试用一款新出的茉莉头油,陈有财则像是来为家中女眷选购节礼。这一次,沈芷没有主动上前,只是在陈有财看过来时,微笑着点了点头。陈有财犹豫了一下,竟也破天荒地主动开口,询问她手中那款头油的香气如何。沈芷便以寻常顾客的口吻,客观地描述了几句,言语得体,并无半分逾矩。陈有财听后,似乎觉得有理,便让伙计也包了一盒同样的。

这一次,有了简单的交流,话题无关紧要,但打破了纯粹的陌生。

第三次,是在书局。沈芷正在翻阅一本新出的游记,陈有财则似乎在寻找某种古籍。书局里人不多,两人隔着书架,沈芷“不小心”碰落了一本书,陈有财恰好路过,顺手帮她拾起。沈芷道谢,陈有财摆摆手,目光扫过她手中的游记,顺口问了一句:“夫人也喜欢这类山水杂记?”

沈芷便顺着话头,聊了几句书中某处风物的描写,言辞间流露出对山水自然的向往,但绝口不提任何敏感或私密的话题。陈有财似乎对此也有些兴趣,随口附和了几句。这一次的交流,比前两次都略长一些,也更自然一些,仿佛只是两个有些共同兴趣的陌生人之间的随意闲聊。

三次“偶遇”,时间、地点、话题都经过精心设计,循序渐进。沈芷始终保持着“姜夫人”这个人设:一位家境尚可、丈夫可能在外经商或任职(她言语间偶尔透露)、独自在京城照料家事、有些教养、性情温婉甚至略带胆小、对那日“冒失”一直心存愧疚、并因此对陈有财这位“大度的爷”抱有感激和好感的普通妇人。

她从不主动打探陈有财的任何信息,言行举止完全符合一个守礼的良家妇人。她的存在,就像一缕清风,偶然拂过,不留痕迹,却又让人无法完全忽视。

陈有财起初的警惕,在这几次自然而毫无威胁的接触中,逐渐被稀释。他开始觉得,这位“姜夫人”或许真的只是个巧合。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住在相近区域、有类似消费习惯的人,在某些地方偶遇,也并非不可能。尤其是她那种略带笨拙的诚恳和小心翼翼的感激,让陈有财这种在阴谋诡计中打滚的人,反而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居高临下的“安全”感。掌控这样一个单纯的妇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甚至开始觉得,有这样一个知礼、懂分寸、又对他心存好感的“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印象不错的熟人),偶尔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尤其是在他神经日益紧绷的当下。

然而,陈有财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几次“偶遇”中,沈芷已经凭借女性特有的细腻观察力和林重山事先提供的零星信息,捕捉到了许多有用的细节。

比如,陈有财在瑞福祥为那位“红颜知己”选料子时,虽然看似大方,但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和烦躁,似乎心事重重。

比如,他在香雪海选购头油时,对价格并不敏感,但会仔细查看产地和包装,透露出他并非对脂粉一窍不通,甚至可能经常为某些特定的、需要打点的女性对象采购此类物品。

比如,他在书局寻找古籍时,曾低声向伙计提及几个非常冷僻的书名和版本,显示他或许在帮某位“大人物”搜罗特定书籍,而这可能是一种隐晦的讨好或交易。

比如,他身边那个看似低眉顺眼的小厮,每次在公共场合,都会下意识地用身体遮挡某个角度投向陈有财的视线,并且耳朵似乎总是微微侧向周围,显得训练有素,绝非普通仆役。

这些碎片,被沈芷一一记在心里,回去后详细说与林重山听。林重山再结合从其他渠道(如赵十二等人盯梢,以及钱老六的口供)得到的信息,交叉印证,陈有财的形象,以及他背后可能牵连的网络,便越来越清晰。

这是一张精心织就的、缓慢收拢的网。每一次“偶遇”,都是网上的一结,看似轻柔,却在不知不觉中,将目标缠绕得更紧。

而陈有财,这只习惯了在阴暗中织网自保的蜘蛛,或许还未意识到,一张来自更高明猎手的、更无形也更致命的网,已经悄然罩在了他的头顶。

他还在为自己成功地维持了低调、观察了环境、并“掌控”了一次无害的社交而暗自满意。

却不知,猎手要的,从来不是一击惊走猎物。

而是在猎物最放松、最自以为安全的时候,给予那致命的一绞。

酒楼初遇的假意欢颜,街市重逢的刻意自然,都只是为了,让那最后的“欢聚”,变得顺理成章,无可逃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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