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巨龙(上)
“龙盘虎踞隐星枢,铜骨金睛镇九幽。”
> 一朝机括惊雷动,万古恩仇付刃头。”**
黄沙尽头,天地交割之处,一道裂谷横亘于荒原之上,形如天斧劈开,深不见底。谷口两侧立着两尊残破石像,左为执剑文士,右为披甲将军,眉目依稀可辨,竟与胡来有七分相似。
风起时,沙砾拂过石面,仿佛低于千年的誓约。
胡来立于谷前,斗篷猎猎,眸光沉静如渊。他身后,苏璃轻抚袖间银针,指尖微凉;沙无痕则凝视那青铜星盘,其上北斗第七星“破军”正缓缓逆旋,光晕流转,似应和着某种远古节律。
“星移已近。”沙无痕低声道,“门户将启。”
话音方落,地底轰鸣骤起,整座裂谷剧烈震颤。尘烟冲天而起,一道巨大石门自深渊中缓缓升起,其形如龙首昂首向天,双目镶嵌陨铁晶石,幽光闪烁,宛如活物之瞳。
门额刻八字古篆:
> **“非命定者,魂归虚无。”**
胡来上前一步,掌心旧伤隐隐作痛——那是开启密函时留下的血契印记。此刻,它竟自行渗出血珠,滴落在门前祭台之上。
血落无声,却引动风云变色。
刹那间,九霄之上乌云翻涌,日月交蚀之象初现,白昼如暮。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自石门深处传来,穿透时空,直抵心神:
> “若欲承继因果之钥,必先斩断前缘。胡来,你可敢入此门?”
是孟九章的声音。
胡来身形微震,眼底掠过一丝复杂情绪。十年授业,三载同行,那一袭青衫、一柄竹杖的背影,曾是他年少时最仰望的高山。可如今,这高山化作试炼之门,要以刀锋相见。
“师父……”他低声唤道,声音几不可闻,“若您尚存一线灵识,请告诉我,为何非战不可?”
空中寂然。
唯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忽而,一声龙吟破空而出!
那不是来自人间的吼啸,而是金属与符文共振所生的雷霆之音。整座龙首石门光芒大盛,机关运转之声如江河奔涌,层层嵌套的青铜构件自行拆解、重组——一尊高达十丈的**机关巨龙**,自地底缓缓升起!
它通体由千年寒铜铸就,鳞片皆为可活动的齿轮阵列,每一片都铭刻着失传已久的“天工引雷诀”。脊背之上,二十四根青铜刺柱依次点亮,如同星宿排列,汇聚成一条贯穿天地的能量脉络。双目赤红如炬,内藏两枚“离火晶核”,每一次眨动,皆有电蛇游走于虚空。
更令人惊骇的是,它的头颅竟与孟九章面容相似——眉骨高耸,眼神冷峻,唇角微扬,带着一丝熟悉的讥诮。
“你来了。”机关龙开口,声如洪钟,震荡山谷,“我等你很久了。”
胡来握紧腰间长刀,指节发白:“您……真是师父?”
“我是他留下的执念,是他对你的最后一问。”机关龙缓缓俯首,目光如刀,“你是否已经超越了我?若不能胜我,便不配继承《山河秘卷》,更不配触碰‘因果之源’。”
“所以,这一战,避无可避?”
“避?”机关龙冷笑,“当年你在雪岭练剑三百日,每日挥刀九千次,为的不就是今日么?你以为我在教你武艺?不,我在雕琢一把刀——一把能斩断宿命的利刃。”
话音未落,龙尾猛然横扫,带起千斤狂风,砂石飞溅如箭雨。
胡来疾退七步,刀出鞘三寸,划地为阵,借力翻身跃起,险险避开致命一击。然而余波仍震得他胸口发闷,喉间泛腥。
“好强的力量……”苏璃在后方蹙眉,“这不是普通的机关术,这是以‘魂印’封存强者意志,再借机关之躯重现其巅峰战力!”
沙无痕沉声道:“也就是说,眼前这条龙,拥有孟九章全盛时期的修为与经验,甚至……比活着的他更难对付。因为死人不会疲倦,不会犹豫。”
果然,机关龙攻势愈发凌厉。
只见它前爪一按,地面崩裂,八条铜链自地下弹出,如毒蛇般缠向胡来四肢。胡来腾挪闪避,刀光连斩,将两条锁链削断,但其余六条已然缠住他的手腕与脚踝。
“起!”
巨龙怒吼,双翼展开,竟是由无数青铜叶片拼接而成,每一扇动,便有罡风席卷,黄沙成刃。
它将胡来高高提起,悬于半空,冷冷道:“你可知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胡来咬牙不语,体内真气奔涌,试图挣脱束缚。
“是你太重情。”机关龙缓缓逼近,眼中雷光凝聚,“你敬我为师,便不敢全力出手;你念旧恩,便不愿伤我分毫。可真正的斩因者,当无情无念,唯道是从!”
说罢,龙口张开,一团炽白雷球正在成型,周围空气扭曲,发出噼啪爆响。
苏璃脸色骤变:“那是‘九霄劫雷’!若是正面击中,肉身必毁!”
“住手!”她欲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屏障拦下。
沙无痕伸手拦住她:“这是他们的因果之战,外人不得干预。否则,整个龙冢都会坍塌。”
胡来抬头,望着那即将倾泻而下的雷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幼年时,孟九章站在雪地中,手持竹枝点他肩井:“剑者,心之延伸。心不定,则剑不稳。”
少年时,他在刑场救下被通缉的自己,只说一句:“罪不在你,债不应由你偿。”
成年后,他将《独孤剑法》最后一式封印,言道:“此招太过决绝,非至绝境不可用。”
……
原来,一切早有伏笔。
那些温柔的训诫,严厉的责骂,沉默的守护,都是为了今天这一战。
“师父啊师父……”胡来忽然笑了,笑容悲怆而明亮,“您费尽心机,只为逼我走出您的影子,是不是?”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无挣扎,唯有一片清明。
“既然如此——”他低喝一声,体内气血逆行,强行冲破三处经脉封锁,鲜血自嘴角溢出,“那弟子今日,就以您教的刀法,斩断这份师徒因果!”
话音落下,他竟主动松开抵抗,任由铜链将其拉近龙首。
“你做什么?!”苏璃惊呼。
就在雷球即将释放的瞬间,胡来暴起!
他弃刀不用,反手抽出背后早已断裂的半截竹杖——正是当年孟九章授艺时所持之物。
“您说过,真正的武器,不在手中,而在心中!”
他高举竹杖,迎着雷霆直冲而去,口中朗声吟道:
**“十年问道雪满袍,一朝断义破云涛。
> 不负青山不负师,唯求大道不留牢。”**
诗句余音未散,如风过荒原,卷起黄沙千堆,又似魂语低回,在裂谷深处久久不绝。
胡来伏于焦土之上,衣衫尽碎,肌肤皲裂,血痕纵横如蛛网爬满脊背。他胸口微弱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刀锋刮过肺腑,可那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未曾褪去——那是挣脱桎梏后的释然,是斩断宿命锁链的一瞬清明。
苏璃跪在他身侧,指尖轻颤,银针一枚枚刺入他经脉要穴,以自身真气为引,稳住其将溃之元神。她双目含泪,却不肯落下一滴,只低声呢喃:“你这傻子……怎敢用肉身硬接‘九霄劫雷’?便是金刚不坏之躯,也该化作飞灰了。”
“若不用命去试……”胡来声音嘶哑,如同砂石磨喉,“又怎能证明,我已不再是那个只会听命行事的徒弟?”
话音落下,远处机关巨龙残骸之中,最后一缕赤光终于熄灭。那由寒铜铸就的庞大身躯,此刻如山崩般缓缓倾塌,碎片坠地之声清脆如钟鸣,仿佛天地在为一场旧时代的终结而哀悼。
沙无痕立于风中,手中握着半截焦黑竹杖,正是当年孟九章授艺所持之物。他凝视良久,忽而轻叹一声:“此杖曾点拨过无数剑意,也曾封印过《独孤剑法》最后一式‘断因诀’。如今它断裂于此,却成就了一场真正的‘断因’。”
他缓步走至胡来面前,将竹杖轻轻放入其掌心。
“你赢了。”沙无痕道,“不是胜在力量,而是胜在心境。你能以师父所教之物,反破其执念所化之形,说明你已超脱师影,踏入属于自己的道途。”
胡来闭目,手指微微收紧,握住那残杖,仿佛握住了过往十年的重量。
他知道,这一战,并非为了击败孟九章。
而是为了告诉自己——我可以不。
:龙冢幽渊——青铜回响**
晨曦初露,天光自裂谷上方斜照而下,映出尘埃浮动的轨迹,宛如时光之河静静流淌。
三人静默片刻,终由沙无痕率先开口:“门户已启,因果之钥当在龙冢最深处。但方才那一战惊动了整个机关阵列,接下来每一步都将更为凶险。”
他抬头望向那巍峨石门——如今龙首已毁,双目黯淡,但门扉中央一道细缝正缓缓开启,内里漆黑如墨,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地心的咽喉。
“走吧。”胡来挣扎起身,苏璃欲扶,却被他轻轻推开,“这一段路,我得自己走。”
他踉跄前行,脚步虽虚浮,却坚定无比。每踏出一步,焦伤的皮肉便撕裂一分,鲜血渗入黄沙,染出一路暗红印记。但他不曾回头,也不曾停歇。
穿过石门,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巨大地下穹顶展现在三人面前,高逾百丈,宽达数里,顶部镶嵌无数荧光晶石,如星河倒悬,映照下方一座宏伟城池遗迹——非砖非木,全由青灰色巨石垒砌,街道纵横交错,楼宇残垣林立,中央矗立一座九层高塔,塔顶悬着一颗浑圆铜珠,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金光。
“这是……前代‘天工阁’的遗都?”苏璃震惊,“传说中掌握‘机关造化术’的失落文明,竟真的存在于地底?”
沙无痕点头:“不错。此处名为‘机墟’,乃上古匠圣 collectively 所建,专为封存‘因果之源’而设。整座城市即是一座巨型机关阵,每一寸石板、每一道墙缝,皆藏杀机。”
他取出星盘再观,只见北斗七星尽数逆旋,其中“贪狼”与“破军”交汇成一线,直指中央高塔。
“塔中有眼。”沙无痕低声道,“那是‘心枢镜’,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秘密。唯有通过它的审视,才能抵达‘因果之源’所在。”
胡来望着高塔,目光沉静:“那就去。”
三人沿主街缓行,足音在空城中回荡,如同叩击岁月之门。
忽然,苏璃停下脚步,蹙眉道:“你们有没有听到……声音?”
众人屏息。
风无声,尘不动。
可细细聆听,竟有极细微的**齿轮咬合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不好!”沙无痕猛然喝道,“快退!这是‘巡城傀儡’的启动信号!”
话音未落,两侧废墟中轰然震动,数十具 机关人破土而出!它们身高丈许,通体青铜铸造,面部无五官,只有一道竖缝般的光瞳泛着幽蓝冷光。手中或持长戟,或握巨锤,步伐整齐划一,封锁街道两端。
“目标锁定:入侵者三人。”其中一具傀儡发出机械般的声音,“执行清除程序。”
刹那间,杀机迸发!
为首傀儡挥动长戟,带起一道弧形罡风,直劈胡来头顶。胡来勉强侧身避过,肩头仍被划开一道深口,鲜血喷涌。
其余傀儡同时发动攻击,攻势严密如网,毫无破绽。
“这些不是普通机关!”苏璃疾退,袖中银针连射,击中两具傀儡关节,却 在其表面留下浅痕,“它们……拥有战斗意识!”
“不只是意识。”沙无痕闪身挡下一把巨锤,星盘光芒一闪,震退三具逼近之敌,“它们体内嵌有‘魂芯’,是以战死者记忆灌注而成的仿生灵体!每一个动作,都是真实武者的经验复刻!”
胡来咬牙,拔出腰间长刀,刀锋一振,划出三道残影,逼退围攻之敌。但他体力尚未恢复,动作迟滞,很快又被逼入死角。
眼看一记重锤即将砸落,忽听得一声清越笛音破空而来!
**呜——!**
一道碧绿色光影自高空掠下,如燕穿林,翩然落地。那人一袭青衫,手持玉笛,眉目清俊,正是此前失踪已久的**柳闻筝**。
“老朋友,好久不见。”他笑看向沙无痕,笛尖轻点,一道音波扩散,瞬间令五具傀儡动作僵滞。
“你怎会在此?”沙无痕惊讶。
“我一直在这座城里。”柳闻筝淡淡道,“三年前奉命探查龙冢,被困于此。这些年,我在寻找离开的方法,也在等你们的到来。”
“你知道我们会来?”
“星象所示,命定之人必经此劫。”他望向胡来,“而你,就是最后一位‘承钥者’。”
说话间,他又吹奏一曲,音律化形为刃,切断数具傀儡脖颈连接处。青铜头颅滚落,眼中蓝光熄灭。
“别恋战,”柳闻筝收笛入袖,“这只是第一层守卫。再往里走,还有‘影骑’、‘铁凰’、‘九狱犬’……若是惊动‘守塔将军’,谁都走不出去。”
众人不再犹豫,趁着傀儡群短暂混乱之际,疾奔向中央高塔。
沿途所见,愈发诡异。
街道两侧墙上,刻满密密麻麻的铭文,皆为失传已久的“天工篆”,记录着一项项惊世技艺:
> “以骨为轴,以血为油,炼人造灵。”
> “夺天地雷火,铸永生之躯。”
> “窥命运丝线,改因果轨迹。”
苏璃边走边看,脸色渐变:“这些人……他们在尝试掌控命运本身!”
“所以才被封印。”柳闻筝沉声道,“‘因果之源’本不该为人所用。一旦滥用,便会引发‘时序崩乱’——过去与未来交错,生死颠倒,万物归虚。”
终于抵达高塔之下。
塔门紧闭,门上浮雕一幅宏大图景:九位匠圣合力铸造一颗悬浮铜心,周围万民跪拜,天地色变。而在图最边缘,一人独立山巅,仰望苍穹,面容模糊,却让胡来心头一震——那身影,竟与他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是预言。”沙无痕轻抚浮雕,“第九匠圣,并非古人,而是未来之人。”
胡来沉默。
塔门前设有一座圆形祭台,台上置一面铜镜,镜面如水波荡漾,映不出人影,反而浮现出不断变幻的画面——
**幼年胡来在雪中练剑,孟九章站在身后指点。**
**少年胡来刑场救人,刀光染血。**
**成年胡来夜闯皇城,只为取回一份冤案卷宗。**
“这就是‘心枢镜’。”柳闻筝道,“它不会看你做了什么,而是问你——为何而做。”
“要怎么通过?”苏来问。
“只需回答一个问题。”柳闻筝望着镜面,“当你面对‘因果之源’,你想要改变什么?”
空气骤然凝固。
胡来走上前,凝视镜中流转的影像,心中万千思绪翻涌。
他想救的人,早已逝去;
他想洗的冤,仍未昭雪;
他想护的天下,依旧动荡不安。
可若真有改写因果之力……
他会怎么做?
良久,他开口,声音平静而坚定:
> “我不求逆转过去,也不愿篡改天命。
> 我只想,亲手写下属于我的未来。”
话音落下,镜面涟漪顿止。
一道柔和金光自镜中升起,笼罩胡来全身。紧接着,塔门轰然开启,内部阶梯螺旋向下,直没黑暗深处。
“你通过了。”柳闻筝露出一丝笑意,“心无所执,方可出道。”
“那你呢?”胡来回头看他,“你不进去?”
柳闻筝摇头:“我的使命已完成。这座城困不住我,但我也不能带走任何秘密。你们继续前行,我会在此等候归途。”
众人点头,步入高塔。
阶梯漫长,仿佛通向地核。越往下,温度越高,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的气息。墙壁上开始出现血色符文,似乎是用朱砂混合人血书写而成,触目惊心。
不知下行多久,终于来到一处巨大密室。
室内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铜心——通体赤金,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却仍有节奏地搏动着,如同活物心脏。周围十二根青铜柱环绕成圈,每根柱上锁着一条铁链,链端连着一具干枯尸体——皆身穿天工阁长老服饰,面目枯槁,双眼空洞。
“那就是‘因果之源’?”苏璃震撼,“它……竟然还在跳动?”
沙无痕神色凝重:“这些尸体,是历代试图掌控它的失败者。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作为祭品,妄图驾驭这颗‘命运之心’,结果反被吸尽精魄,沦为傀儡。”
他指着铜心上的裂纹:“每一次有人触碰它,它就会破碎一分。如今已濒临崩溃。若再有人强行使用,恐怕会引起‘因果潮汐’——时间逆流、空间错乱,整个世界都会陷入混沌。”
胡来走近铜心,感受到一股奇异波动,仿佛它在呼唤自己。
就在他伸手欲触之时,异变陡生!
密室顶端突然降下一道白玉碑,碑文浮现:
> **“若有缘者至此,请立誓约:
> 不以私欲扰因果,不以强权逆天道,
> 持钥守衡,代天行裁。
> 违者,魂灭形消,万劫不复。”**
与此同时,铜心剧烈震动,一道虚幻人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位女子,白衣胜雪,眉目温婉,眸中藏着千年孤独。她望着胡来,唇角微扬,轻声道:
> “阿蘅……等我。”
正是胡来心底最深处的那个名字。
“你怎么会在这里?!”胡来失声。
女子并未回答,只是伸出手,指尖轻点他额头。
一瞬间,记忆洪流冲入脑海——
他看见十年前,自己并非偶然被孟九章所救。
那夜雪岭杀人案,实为一场布局,目的是引出“承钥血脉”。
而阿蘅,本是天工阁最后一位圣女,因预知“因果崩坏”而试图阻止,却被囚禁于时空夹缝之中。
她的灵魂碎片散落各处,唯有集齐“山河秘卷”七卷,才能唤醒她真正的意识。
“你一直都在指引我……”胡来喃喃。
女子微笑,身影渐淡:“这一次,换我等你。但记住……选择权在你手中。救我,或是救世,只能选一个。”
虚影消散,铜心恢复平静。
密室内一片死寂。
苏璃看着胡来,眼中泛起复杂情绪:“原来……你一直想找的人,是她。”
胡来低头,握紧拳头:“我以为这一路是为了追寻真相,却发现,真相早已埋在我心中。我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权力……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沙无痕沉声道:“现在你明白了。‘因果之源’不是工具,而是一把双刃剑。你可以用它救回阿蘅,但她若归来,可能会打破现有秩序,引发更大灾难。反之,若你放弃私念,将其封印,世间得以安宁,可你将永远失去她。”
胡来久久不语。
最终,他抬起头,望向铜心,缓缓跪下,右手按在玉碑之上,朗声道:
> “我,胡来,立誓:
> 不以情蔽目,不以恨乱心,
> 持钥守衡,代天行裁。
> 若违此誓,魂灭形消,万劫不复!”
誓言落定,玉碑金光大作,铜心裂纹竟开始缓慢愈合!
一股浩瀚之力涌入胡来体内,他的双眼骤然转为金色,背后隐隐浮现一道龙形虚影——那是“承钥者”的真正觉醒。
“你选择了天下。”沙无痕欣慰,“恭喜你,真正成为了‘斩因者’。”
忽然,地面再次震动。
警兆响起!
“不好!”沙无痕变色,“有人在外面强行破解封印!”
三人迅速返回地面,只见机墟上空乌云密布,一道黑色舰影悬于裂谷之上——通体由黑铁打造,形如巨鸟,周身缠绕阴雷,舰首刻着一只血瞳,赫然是江湖禁忌组织“**玄冥司**”的标志!
一道冰冷声音自空中传来:
> “胡来,交出《山河秘卷》与‘因果之源’,否则——屠城百万,亦不过弹指之间。”
舰桥之上,一名紫袍男子负手而立,面具覆面,唯有一双猩红双瞳透出无情杀意。
他是玄冥司大祭司,江湖共惧的魔头——**厉无咎**。
而他身旁,赫然站着一名女子,白衣飘然,容貌与阿蘅一模一样,可眼神冰冷,毫无情感。
“假的……”胡来瞳孔骤缩,“那是用魂芯复制的傀儡!”
厉无咎冷笑:“真假又有何妨?只要世人相信她是阿蘅,就能动摇你的道心。你以为你能守住因果?今日,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什么叫‘命运可篡’!”
狂风呼啸,黑舰降下千名铁甲傀儡,兵临城下。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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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月将临——命运之战的序曲**
胡来立于废墟之巅,残阳如血,映照他焦黑战袍猎猎飞扬。
他手中握着半截竹杖,另一手紧攥长刀,身后是苏璃与沙无痕,以及这座沉默千年的机墟古城。
空中黑舰压境,阴雷滚滚,厉无咎居高临下,宛如死神降临。
“最后问你一次。”厉无咎声音森寒,“交出一切,或者——看着这一切化为灰烬。”
胡来抬头,金色眸光穿透云层,冷冷回应:
> “你说命运可篡……
> 那我今日,就以凡躯斩天命,告诉你——
> 有些东西,不容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