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再断·义肢焚毁
寒夜很冷,风大雪大。北边的山谷里,天地像被冻住了。
胡来跪在悬崖边上,左臂没了,袖子空荡荡地飘着。断口烧得发黑,血早就结成了冰。他喘得很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气,那白气在月光下会变成一点点小龙的样子,一闪就没了。
他的右手还握着断岳刀。刀身上有三处裂痕,刀口泛着金光,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他。
一个时辰前,他们队伍中了埋伏。敌人是蚀日盟的人,突然冲出来,一百多人被困。对方用了“噬灵雷”,九颗青色的雷珠从天上落下,炸开后没有声音,但周围十里的灵气都被吸光了。
苏璃拼了命用玉符撑起护盾,最后晕了过去,被人背着撤退。只有胡来留了下来。
他本可以走的,但他没走。
“你们先走。”他说,“我断一条胳膊,换你们活命的机会。”
他一个人在雪地里打三个敌人。三个都是高阶术士,穿黑袍,拿法杖,脚下踩着会动的尸体傀儡。
第一个用锁链缠他,十根黑链从地下钻出,想绑住他四肢。胡来大吼一声,用刀砍地,刀气炸开,锁链全断。他跳起来,一脚踢中那人喉咙,骨头碎了,对方倒下没再动。
第二个念咒,身后冒出很多黑影,一起扑过来。胡来闭眼,靠感觉出刀。他转了一圈,刀上冒出金火,像太阳一样亮,黑影全被烧没了。
第三个最狠,用自己的血启动阵法,身上燃起紫火,一掌拍来带着毒。胡来躲不开,硬接了一掌,右肩直接炸开,血喷了一地。
但他笑了。
笑得很疯,也很痛。
“你知道吗?我这身体早就不是完整的了。”
他说完,一把扯下左臂的义肢。那是龙晶和玄铁做的机关臂,三年前他在南疆死里逃生后,师父青崖子亲手给他装的。这手臂力气很大,能破山,还能在关键时刻引爆。
现在,它成了最后的武器。
他举起机关臂,嘴里念了一段话。那是守望者传下来的口诀,本来是用来让兵器觉醒的,他现在拿来引爆手臂。
“轰!”
紫色火焰冲天而起,爆炸炸飞十丈远,第三个术士被吞没。石头塌了,雪滑下来,堆成一堵墙,挡住了后面的敌人。
胡来也被炸飞,撞上岩壁。他的左肩只剩烧焦的残肢,血肉模糊。
但他还活着。
他还笑。
他爬起来,捡起断岳刀,拖着身子往前面走。前面有一座被雪封住的塔,情报说塔底有个盒子,里面有地图碎片,能找出敌人的老巢。
他知道这可能是翻盘的机会。
哪怕只剩一只手,哪怕快死了,他也得拿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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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机关塔·残躯赴死途
塔在山谷尽头,七层高,黑色石头砌的,上面刻着奇怪的字,像某种古老怪物的骨头。门关着,门前有两个石像,眼睛里闪着红光。
胡来走近时,地面开始抖。
“咔……咔咔……”
石像睁眼,走下来,拳头砸地,雪层裂开,寒气扑面。
胡来深吸一口气,把体内剩下的龙气往右臂送。这是他最后的力量。几年前他在战场上喝过一口龙血,从此身体能短暂变强,皮肤会起金纹,力气大得吓人。
他低吼,右臂胀大,皮肤出现鳞片一样的纹路,肌肉鼓起。断岳刀也亮了,刀身冒出金火,在空中划出半条龙影。
第一个石像冲来,他侧身躲开,反手一刀砍膝盖。刀砍进石头缝,火星四溅,石像摔倒。
第二个从后面扑来,双手合拢想把他夹死。胡来猛地转身,用刀柄猛砸它胸口的符文。
“砰!”
符文碎了,石像眼里的红光灭了,轰倒在地上。
他喘得厉害,嘴角流血,右臂的金纹慢慢褪去,力气快没了。
但他站到了塔门前。
门上有一行字:
“什么东西最硬?不是金不是铁,不是山不是石头。”
“只有意志不折,只有心不死。”
胡来看着字,冷笑:“考我学问?我字都认不全……但我懂一件事。”
他举起刀,狠狠劈下去!
“**人心要是铁做的,就是最硬的!**”
刀砍在门上,字突然发金光,整座塔晃了晃,门慢慢打开。
风吹雪进,里面黑漆漆的,深处有一点蓝光,那就是盒子。
他一步步走进去,每一步都留下血脚印。
七层楼,每层都有机关。
第三层,地上突然塌陷,他跳起来抓住横梁,单手翻过去。
第四层,墙里射出毒针,他用刀挡,肩膀还是中了三根,咬牙拔出来。
第五层,耳边响起声音,是妈妈临死的哭,是战友死前的喊。他闭眼大吼:“我听见了!可我不能停!”
终于到了第七层。
中间的石台上,飘着一个青铜盒子,四角有龙晶,慢慢转着,发出微光。
胡来走过去,伸手要拿。
突然,盒子底下的字亮了,一个白影从地里冒出来,是个女人,脸色苍白,眼神难过。
“你不该来。”她说,“这东西一旦打开,灾难就会再来。”
胡来愣住:“你是谁?”
“我是三百年前第一个打开它的人。”女人叹气,“也是最后一个后悔的人。”
原来这盒子不是普通的地图容器,而是“魂引仪”的一部分。蚀日盟用它找龙魂继承者的位置。一旦打开,不仅会暴露苏璃,还会激活世界各地的七座塔,让邪神更快醒来。
胡来沉默了很久,眼里有挣扎。
他知道,不拿盒子,队伍就没路可走,一百人都可能死。可拿了,可能会害更多人。
“有没有办法……两边都不耽误?”他问。
女人摇头:“世上哪有两全的事?不负别人,就负自己。”
胡来仰头大笑,笑声震下屋顶的雪。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不信命……我只知道——”
他猛地拔刀,一刀砍向盒子!
“**苏璃信我,我就不能让她失望!**”
刀光落下,盒子碎了,一道蓝光冲上天。
女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只留下一句话:
“愿你这一刀,砍的不是命运,而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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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尽旧躯·执念为火
蓝光冲天的那一刻,远处传来巨响。
敌人发现了。
胡来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赶紧拆盒子,拿出一块玉片,是地图碎片,贴身藏好。刚要走,发现腿已经冻僵,动不了。
他撕下衣服包住伤口,从怀里掏出一颗药。这是师父青崖子给他的“续命丸”,吃下去能多活一会儿,但五脏会慢慢烂掉。
“师父啊……你说过,真正的战士,死也要死在路上。”
他吞下药,撑着站起来,拖着身子往外走。
刚迈出一步,整座塔开始塌。
盒子碎了,引发连锁反应,地底能量失控。黑石墙裂开,天花板掉下来,火从地下喷出。
胡来拼命跑,身后石头乱砸。
他终于冲出门,塔在他身后轰然倒下,变成一片火海。
他倒在雪地里,抬头看天,意识越来越模糊。
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救兵?还是敌人?
他已经分不清了。
只觉得手里还握着断岳刀,手指还能感觉到它的温度。
这就够了。
他低声说:“苏璃……地图……拿到了……”
话没说完,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他抬上担架。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声音:
“他还活着!快送回营地!”
是副官。
有人惊呼:“他的义肢……全烧没了,连核心都化成渣了……”
另一人叹气:“这一战,他断的是手,烧的是命啊……”
胡来在梦里笑了。
他梦见自己小时候。
那时他还没参军,是边陲小镇的孤儿,每天砍柴挑水,吃一口饭都难。有一年大雪封山,他饿得不行,偷了个包子,被人抓住吊在树上打。
是个老兵救了他。
那人穿着守望者的旧衣服,少一条腿,拄着拐杖,但站得笔直。
“小子,”老兵递他一个热包子,“你想活,就得不怕死。”
他问:“死了呢?”
老兵笑:“那就做个让人记得住的鬼。”
后来,他加入了守望者。
后来,他失去了双臂,换了两个义肢。
后来,又烧了一个。
可他还站着。
只要还能握刀,他就没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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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之外·心志如钢
几天后,营地里。
火堆边,大家坐着不说话。死了三个人,尸体烧了,骨灰装进瓶子,等回家安葬。
苏璃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胡来。
她看到他躺在毯子上,脸色白得像纸,左肩包得厚厚一层,右臂也缠着绷带。只有那只手,还紧紧抓着刀。
她蹲下,声音发抖:“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你可以走的……我们都行……”
胡来睁开眼,笑了笑:“你不一样吗?为了护我们,差点把自己的命耗光。”
苏璃低头,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你知道吗?我做了个梦。梦里你变成一棵树,长在悬崖上,风吹不倒,雪压不垮……大家都靠着你挡风遮雪。”
胡来哈哈笑:“那你是不是得给我浇水施肥?”
两人笑了,眼里都有泪。
夜里,苏璃守着他,忽然发现他眉头皱得很紧,像在忍痛。
她赶紧看,发现他断臂的地方有金光,好像有什么在长。
她拿出玉符一试,吓了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愈合,是龙气在自动凝聚,想重新长出手臂!
但这不可能!龙气再强,也不能凭空长肉,除非……
除非他的身体早就和龙血融为一体,达到了某种“半蜕”状态。
她想起师父青崖子说过的一句话:
“有些人天生是容器,但他们选择当盾牌。”
也许,胡来从来就不是为了承载龙魂而生,而是为了保护那个承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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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断臂再断,志不断
七天后,队伍准备出发。
胡来不能走,得留下养伤。
临走前,苏璃来他床前,递给他一个新义肢的模型。是用木灵枝和龙晶粉做的,轻,结实,还能慢慢吸收自然力量修复。
“等你好了,就能用。”她说。
胡来接过,掂了掂,笑:“没断岳刀顺手,不过……也算新家伙。”
他又从枕头下拿出地图碎片,认真交还:“拿去吧。前面的路,你比我懂。”
苏璃接过,深深鞠了一躬。
“我会回来接你。”
胡来摆手:“别说这个。我一定会追上你们——就算爬,我也要爬到终点。”
队伍出发那天,他让人扶他起来,站在帐篷门口看着。
风雪很大,旗帜在风中甩动。
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突然举起右手,大声喊:
> **“记住!我们不是为了杀人而战——**
> **是为了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声音传得很远,惊飞一群鸟。
在他脚下,那截烧毁的旧义肢残骸静静躺在雪里,金属扭曲,核心熄灭。
但它曾经燃烧过。
像一颗掉下来的星星,照亮过一段黑路。
【章末诗·赞胡来】
断臂再断心不残,
雪中独战三强敌。
烧了机关又如何?
护人不怕骨成山!
一刀劈开生死路,
单刀打破命运关。
别问英雄去哪了,
风里有歌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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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主旨升华】
“断臂”不只是伤。
胡来一次次失去身体的部分,也一次次放弃完整的自己。他能退,但他选择进。他能保命,却愿意拼命。
他的强,不在龙血,不在义肢,而在那颗一直没变的心。
他是刀鞘,护住利刃;
他是影子,衬出光亮;
他是普通人,却做了不普通的事。
在这场大战里,有人要做火把,有人愿意做举火的人。
胡来就是那个举火的人。
他告诉我们:
**真正的勇敢,不是不怕死,而是哭着,也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