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归来·旧友疑云
北境的天黑得早。
苏璃站在营地外的断崖上,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衣角。她手里拿着一块玉符,上面有金色的纹路,隐隐能看到龙的影子在动。她很累,这一战打了太久。
她去过南疆,穿过毒雾,经历过生死考验。她亲眼看到队友被雷劈死,也听过胡来断手时的大笑。他说:“只要还能拿刀,我就没输。”
可现在,胡来也撑不住了。他中了龙晶的毒,一直发烧,没人能治。只有龙血可以救他。但龙血在禁地里,谁碰谁死。
她正想着这些事,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踩在雪上,声音很轻,但很有节奏。
“谁?”她没回头,只问了一句。
那人停住了,声音很温柔:“是我。”
两个字,让苏璃的手一紧。她慢慢转过身。
风雪里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白衣服,外面披着狐皮大衣。头发很长,脸很清秀,眼睛温和,嘴角带着笑,就像以前一样。
“云瑶……”苏璃叫出这个名字,声音有点哑。
对方点头:“十年不见了,你还是这么警觉。”
苏璃没动,也没上前。她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眼神平静,却藏着警惕。
云瑶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人。她们一起练功,一起战斗,在沙漠里逃命,在夜里谈心。十年前,云瑶突然不见了。总部派人找遍各地,都没找到。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叛变了,还有人说她在偷偷练邪术。
现在,她竟然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苏璃问,语气平平的。
云瑶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只有你能阻止‘第七次启’。”她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青铜碎片。那东西上的花纹,和苏璃手中的玉符有一点共鸣。
苏璃瞳孔一缩:“这是轮回碑的残片?”
“对。”云瑶点头,“我花了十年才从地下深处找到它。上面写着一个真相——每一个继承龙魂的人,最后都会失控。前六次都失败了,他们都变成了怪物。而你……你也快到那个点了。”
苏璃没说话。
她确实感觉到了。
自从她觉醒力量后,体内的火焰越来越不安分。她经常做梦,梦里有龙吼。她的眼睛有时会变金,能看穿幻象,但也开始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死去的人在风中说话,地底传来低语:“孩子,我给你真正的力量……”
她知道那是邪神的声音。
但她也知道,如果没人站出来,这个世界就会毁掉。
“所以你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苏璃看着她。
“不只是这个。”云瑶往前走了几步,眼里有了光,“我也想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说完,风突然停了。
雪花浮在空中不动了,时间好像静止了。
苏璃笑了,笑得很淡,也很冷:“你知道吗?你走以后,胡来带人去找你。他们翻遍了南疆三百多座山,每个洞都照过火把。他说,哪怕只剩一片布条,也要带回来给你娘。”
云瑶脸色变了,眼里闪过一丝痛。
“后来呢?”
“后来他病倒了。”苏璃慢慢说,“烧了三个月,嘴里一直喊你的名字。”
云瑶低下头,手指微微发抖。
过了很久,她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落在雪地上,像石头砸进心里。
苏璃看着她,问:“这十年,你去了哪里?”
云瑶抬头看月亮,声音很远:“我掉进过深渊,见过地心的火炉。我在黑潮里走了三年,差点变成赤魇。我也跪在蚀日尊者的神殿前,听他说给我永生和无敌的力量……”
她顿了顿,苦笑了一下:“但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我们不是为了变强才战斗,是为了不让别人再失去重要的人。’”
苏璃心头一震。
那是她们十七岁时说的话。那时云瑶刚丢了哥哥,伤心欲绝,想放弃一切去报仇。
是她拉着她的手说:“如果你变成他们那样的人,那你守护的一切就没了。”
原来她还记得。
“所以我逃出来了。”云瑶低声说,“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我不敢联系你们,怕连累你们。但我一直在收集消息,就等着这一天——当你真正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能陪你走一段。”
苏璃很久没说话。
风又吹了起来。
雪落下,盖住了两人之间的脚印。
她终于上前一步,伸出手:“欢迎回来。”
云瑶愣住了,眼里一下子湿了。
她抬起手,指尖有点抖,眼看就要碰到苏璃的手——
突然!
天上一声鹰叫。
一只铁羽鹰冲下来,落在苏璃肩上,嘴里叼着一封信。
苏璃拿下信一看,脸色变了。
“怎么了?”云瑶问。
苏璃皱眉:“南境出事了。三千百姓一夜之间变成了赤魇傀儡。总部怀疑有人要发动政变,已经下令全面戒严。”
云瑶想了想:“我们必须快点行动。要是让他们先唤醒邪神,就完了。”
“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苏璃看着她。
“当然。”云瑶笑了笑,“我不是回来了吗?”
苏璃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胡来在主帐里养伤。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云瑶表情僵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好啊,好久没见他了。”
两人一起往营地走。
篝火已经点燃,士兵们围坐着取暖聊天。看到苏璃回来,大家都站起来行礼。她点点头,目光扫过去,看到了主营帐门口那个人。
胡来靠在门边,穿着黑色铠甲,断臂包着绷带,另一只手握着断岳刀的残柄。他脸色苍白,但眼神还是很锋利。
“你来了。”他对苏璃说,眼睛却盯着她旁边的人。
“胡来。”云瑶轻声叫他,笑着。
胡来没回应。他就那样盯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他冷笑一声:“呼吸不对。”
苏璃一怔:“什么?”
胡来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很重:“云瑶练的是‘冰心诀’,呼吸均匀,像霜结成那样安静。但你……”他逼近一步,眼里闪着寒光,“你的呼吸每七下就会乱一次,像是在压什么东西。”
云瑶还在笑:“可能我好久没练了,功夫退步了吧。”
“退步?”胡来嗤笑,“你在南疆地下待了三年,天天吃龙晶,吸收黑潮能量,怎么可能退步?除非……你根本不是云瑶。”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苏璃后退一步,玉符发出金光,胸口浮现出护心镜。
胡来不看她,继续盯着那个女人:“你身上没有旧伤。我记得很清楚——十年前你左肩被剑砍过,是我给你缝了七针。现在呢?连疤都没有。”
云瑶摸了摸肩膀,叹气:“我学了一种修复术,能把身体修好。”
“哦?”胡来冷笑,“那你记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云瑶愣了一下。
“腊月初八。”胡来一字一句地说,“那天你送我一把匕首,说‘愿你斩尽天下不平事’。我回你一支玉簪,上面刻着‘风雪同行’四个字。你说你喜欢梅花,我就雕成了梅花的样子。”
他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支玉簪,举到她面前:“还在吗?”
云瑶说不出话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不是她。”胡来声音冰冷,“你是谁?”
全场都安静了。
风雪呼啸,火堆噼啪响。
苏璃往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玉符亮起光芒。
云瑶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笑容不再温柔,变得诡异。
“聪明。”她说,声音变得沙哑,“可惜太晚了。”
话音刚落,她身上冒出黑雾。她的皮肤裂开,里面钻出很多小虫子,聚在一起变成一张黑色面具戴在脸上。
“我是谁?”她低声说,“我是被你们忘记的名字,是你们亲手埋掉的过去。我是……第七任容器的引路人。”
苏璃瞳孔一缩:“你是蚀日盟的人?”
“不止。”黑影冷笑,“我是第五代失败的继承者。我的意识被切掉了,封在深渊。现在借这具身体回来,就是要完成我没做完的事。”
胡来大吼一声,挥刀砍去!
刀光闪过,直奔黑影!
可对方抬手一挡,黑潮涌出,直接把刀气吞了。
“你们以为这点本事就能挡住命运?”黑影大笑,“苏璃,你也只是个实验品!当四把钥匙合在一起,门在子时打开,灵魂回到旧躯——这才是真正的预言!”
说完,她跳起来,化作一道黑光,飞向夜空!
苏璃想追,被胡来拉住。
“别追!”他喘着气,“是陷阱!她是想把你引去渊墟!”
苏璃站在原地,身体发抖,眼睛泛着金光。
“可她说……她记得我们的过去……”
“她记得的,是偷来的记忆。”胡来说,“真正的云瑶,十年前就死了。这个人,只是披着她样子的怪物。”
雪越下越大。
火光照着两个人的脸。
过了很久,苏璃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也忘了自己是谁……你会怎么办?”
胡来沉默了一会儿,举起断岳刀,指向天空:
“我会砍醒你。”
她笑了,眼泪滑了下来。
风雪中,两个人并肩站着,望着黑夜中消失的身影。
他们都知道——
大战要来了。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附诗·《忆故人》】
故人踏雪来,风起不识君。
笑语犹在耳,形骸已非真。
十年埋骨地,一念堕红尘。
谁执初心在?孤灯照夜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