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先生的府邸坐落在长安城外一处僻静的山谷中,青瓦白墙,隐于竹林深处,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泊。林砚跟着水镜走进府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药草气息。
被封印修为的仙人被两名童子押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眼中满是惊恐与怨毒。
“道友请坐。”水镜引着林砚在厅中落座,亲手为他斟上一杯清茶,“方才仓促,未曾请教道友来历。”
林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在下林砚,字子恒,蓟城人士,不过一介散修。”
“蓟城林砚?”水镜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老夫倒是听过道友之名,据说在蓟城一带,以雷霆手段整顿秩序,连公孙瓒都要给几分薄面。”
林砚笑了笑,没有多言。他知道水镜先生消息灵通,自己的身份想必瞒不过他。
两人闲聊片刻,话题多围绕着修行感悟与天下局势,彼此竟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童渊与南华老仙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皆是衣衫带血,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在追击那两位仙人时,并未占到便宜。
“水镜,林道友。”童渊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让那两个邪魔跑了。”
南华老仙也叹了口气:“那二人逃入一处空间裂缝,我等追之不及。倒是没想到,他们适应此界规则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最后竟能爆发出接近人仙的实力。”
林砚起身回礼:“两位前辈辛苦了。能将他们打退,已是不易。”
童渊看向林砚,眼中带着一丝赞许:“林道友那一枪,当真是石破天惊。若不是道友出手,我等三人怕是要陷入苦战。”
“不知那被擒的仙人在何处?”南华老仙问道,“我等需从他口中,问出更多关于仙界的消息。”
水镜先生道:“正在后院地牢中关押,本想等二位回来再一同审问。”
“事不宜迟,这就去吧。”童渊率先起身。
四人穿过回廊,来到后院一处隐秘的地牢前。地牢入口由青石砌成,上面刻着繁复的禁制符文,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童子打开牢门,一股腥臊之气扑面而来。
只见那被擒的仙人蜷缩在角落,身上的仙袍早已不见,露出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融化,整个人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是……”童渊眉头紧锁。
“救我……救我……”仙人发出凄厉的哀嚎,声音不再清越,反而变得嘶哑而怪异。
林砚瞳孔微缩:“不好!他在失去人形!”
话音未落,那仙人的身体彻底垮塌下来,化作一摊蠕动的肉泥,颜色漆黑,上面还点缀着无数细小的眼睛,不断开合,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才是仙人的本体?林砚心中震撼。原来这些所谓的“仙人”,根本不是人形生灵,而是依靠仙力维持人形的怪物!一旦修为被封,便无法再维持形态。
“嗬嗬……”肉泥中发出意义不明的低语,声音仿佛能直接钻入人的脑海,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
林砚等人只觉心神一荡,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吃掉这团肉泥,便能获得无穷的力量,便能长生不死,便能成为真正的仙人……
“不好!”林砚猛地回过神来,心中警铃大作。这东西竟能影响人的心智,勾起最原始的欲望!
他不及细想,体内仅存的灵力瞬间爆发,一掌拍向那团肉泥!
“砰!”
掌风与肉泥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林砚只觉一股阴冷、黏腻的力量顺着手臂传来,同时脑海中那股诱惑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竟让他生出一丝“下不去手”的迟疑。
但他终究意志坚定,猛地咬了咬牙,将灵力催至极限,再次拍出一掌!
“嗷——!”
肉泥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那股诡异的低语瞬间消散。
童渊、南华、水镜三人如同从梦中惊醒,皆是满头冷汗,脸色苍白。
“好险!”水镜先生心有余悸地说道,“这东西的魅惑之力竟如此恐怖,若非林道友及时出手,我等怕是早已堕入魔道。”
童渊也沉声道:“这哪里是仙人,分明是蛊惑人心的邪魔!”
南华老仙拂尘一挥,一道灵光笼罩住地牢入口:“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说。”
四人快步走出地牢,童子连忙将牢门关上,重新加固了禁制。
回到前厅,众人坐下,脸色依旧有些难看。
“没想到这些‘仙人’的本体竟如此恐怖。”南华老仙叹了口气,“那股诱惑之力,连我等都险些抵挡不住,若是寻常修士,怕是早已沦为它们的傀儡。”
林砚道:“方才在它的低语中,我等得知,仙界早已被一群名为‘旧日’的存在统治。这些下凡的仙人,不过是‘旧日’的爪牙,负责在此界掠夺生灵精气,供‘旧日’享用。”
“旧日之神?”童渊眉头微皱,“老夫似乎在一些上古残卷中见过这个名号,说它们是来自诸天之外的古老存在,以吞噬世界为生。”
水镜先生点了点头:“那团肉泥还提到,此界修士一旦达到人仙境界,便会被‘旧日’感知,强行掳走,要么成为它们的食粮,要么被转化为类似这仙人的怪物。”
“难怪……”南华老仙恍然大悟,“难怪高祖当年要带领神朝离开,恐怕早已察觉此界被‘旧日’盯上,留在这,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童渊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如此说来,我等三人离人仙境界不过一步之遥,岂不是随时可能被‘旧日’掳走?”
厅中陷入沉默。这个消息太过沉重,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修行本是为了长生久视,如今却成了招灾惹祸的根源,何其讽刺。
林砚看着众人凝重的神色,忽然开口:“未必没有办法。”
“哦?林道友有何高见?”三人同时看向他。
林砚道:“诸天通道。”
“诸天通道?”水镜先生沉吟道,“你是说,通过诸天通道,离开此界?”
“不错。”林砚点头,“‘旧日’虽强,却未必能掌控诸天所有世界。只要能通过通道,去往一个未被‘旧日’发现的世界,或许就能摆脱被掳走的命运。”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诸天通道中或许藏着对抗‘旧日’的秘密。高祖当年带领神朝离开,说不定就是去寻找这样的秘密。”
童渊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效仿高祖,通过诸天通道离开?”
“这只是一个可能。”林砚道,“诸天通道危险重重,没人知道另一端是什么。但至少,这是一个机会,总好过坐以待毙。”
南华老仙抚着胡须,若有所思:“老夫曾听闻,公孙瓒正在幽州镇守一处诸天通道,或许可以从那里入手。”
“公孙瓒?”水镜先生道,“此人虽勇猛,却刚愎自用,未必会允许我们探查通道。”
林砚笑了笑:“这倒无妨。我与公孙瓒有些交情,或许可以说动他。”
童渊站起身:“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动身前往幽州。在此界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水镜先生也点头:“老夫这就收拾行装,随诸位一同前往。长安之事,暂且交由他人打理。”
南华老仙道:“也好,我等四人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四人达成共识,皆是松了口气。虽然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总好过在绝望中等待。
林砚看着窗外的竹林,心中思绪万千。
旧日之神,诸天通道,高祖的神朝……越来越多的秘密浮出水面,这个世界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他不知道通过诸天通道,能否找到回家的路,能否找到对抗那截断他肉身的恐怖触手的方法。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为了自己,为了身边的人,也为了这个即将被“旧日”吞噬的世界。
次日清晨,林砚、童渊、南华、水镜四人,悄然离开了水镜先生的府邸,朝着幽州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如同四颗投入乱世洪流的石子,虽不起眼,却注定要激起更大的波澜。
而长安城内,董卓得知童渊等人离去,心中稍定,却也更加惶恐。他隐隐感觉到,一场席卷整个天下的风暴,正在悄然逼近,而他,或许只是风暴眼中的一片落叶,随时可能被撕碎。
蓟城的风,带着塞外的凛冽,吹得城楼上的旌旗猎猎作响。林砚将童渊、南华、水镜三人安置在林府,叮嘱下人好生款待,便独自一人,朝着公孙瓒驻军的方向飞去。
他的神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缓缓铺开,覆盖了整个蓟城及周边地域。公孙瓒的气息并不难寻,那股属于军旅的铁血之气,混杂着淡淡的灵力波动,在城南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中格外明显。
林砚加快速度,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谷掠去。越是靠近,空气中的血腥味与邪气便越发浓重。
“吼——!”
山谷中传来阵阵非人的咆哮,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和士兵的怒吼。林砚神识一扫,只见数十名身着铠甲的士兵正围着一群形貌诡异的邪魔厮杀。那些邪魔人身兽首,利爪獠牙,周身缠绕着黑色的雾气,不断吞噬着士兵的生机。
而在战场中央,公孙瓒手持长枪,正与一头体型庞大的邪魔首领激战。他枪法刚猛,却也渐渐不支,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铠甲。
“伯圭兄莫慌,林某来也!”
林砚一声清喝,身影已落在战场边缘。他屈指一弹,“寒光”枪瞬间出现在手中,枪尖直指那头邪魔首领。
“嗡——!”
枪身之上,雷光乍现,一股磅礴的气势瞬间爆发。林砚甚至未动脚步,只是轻轻一抖枪杆,万千道雷电便如同银蛇般窜出,瞬间将那些围攻士兵的邪魔笼罩。
“滋滋——!”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邪魔在雷电中瞬间化为焦炭,黑色的雾气被雷光净化,消散无踪。
仅一瞬间,外围的邪魔便被尽数剿灭。
公孙瓒与残余的士兵皆是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邪魔首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转身便想逃遁。林砚岂会给它机会?手腕一翻,“寒光”枪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后发先至,精准地贯穿了邪魔首领的头颅。
“噗通!”
邪魔首领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战场瞬间安静下来。
公孙瓒拄着长枪,大口喘着气,看向林砚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他知道林砚修为不俗,却没想到竟已达到如此境界——举手投足间,便能覆灭数十头连他都感到棘手的邪魔。
“这……这是哪位大能出手?”有士兵喃喃道,下意识地便要跪地行礼。
“是林大人!”有人认出了林砚,惊呼道。
公孙瓒这才回过神,收起长枪,走上前,对着林砚拱手笑道:“子恒,没想到竟是你。倒是让我惊讶了。”
林砚收回“寒光”枪,淡笑道:“伯圭兄说笑了。些许邪魔,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公孙瓒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感慨,“子恒竟有如此修为,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想当初在洛阳,你我初遇时,我竟还当你只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世家子弟。”
“此一时彼一时罢了。”林砚道,“伯圭兄常年镇守边疆,对抗异族与邪魔,这份功绩,才更令人敬佩。”
公孙瓒哈哈一笑:“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既然来了,今晚便到我营中,你我不醉不归!”
“好!”林砚欣然应允。
黄昏时分,公孙瓒的大营。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酒肉早已备好。公孙瓒屏退了左右,只留林砚一人对饮。
“子恒,尝尝这塞外的烈酒,够不够劲!”公孙瓒给林砚满上一杯,自己先干为敬。
林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一股热流从喉咙涌入腹中,烧得五脏六腑都暖和起来:“好酒!”
“痛快!”公孙瓒又给两人满上,“说吧,这次来找我,定是有事吧?”
林砚放下酒杯,神色渐渐凝重:“伯圭兄,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想借道诸天通道。”
公孙瓒闻言,并未太过惊讶,只是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那些下凡的‘仙人’闹得沸沸扬扬,连长安城外都打了起来,你想必也查到了些什么。”
“不错。”林砚道,“那些并非仙人,而是域外邪魔,背后更有‘旧日之神’撑腰,以吞噬世界为生。此界已被盯上,我等若想活命,唯有离开,去诸天万界寻找一线生机。”
公孙瓒沉默了片刻,倒了一杯酒,缓缓饮下:“我早有预感,此界不太平。只是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地步。”他看着林砚,“那你打算何时动身?”
“事不宜迟,打算明日便走。”林砚道,“同行的还有童渊前辈、南华老仙与水镜先生。”
“竟是这三位?”公孙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叹了口气,“连他们都要离开,看来此界的希望,当真渺茫了。”
“伯圭兄不必灰心。”林砚道,“我等离开,并非是抛下此界不管。我们会去其他世界寻找对抗‘旧日之神’的方法,若有机会,定会回来。”
公孙瓒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子恒,你老实告诉我,你们离开之后,还会回来吗?这方世界,还有希望吗?”
林砚沉默了片刻,如实道:“我不知道。但若高祖能带领神朝回归,或许还有机会。可就算高祖归来,面对‘旧日之神’这等存在,怕是也未必能应付。”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原以为,大汉分崩离析,已是乱世。却没想到,在大汉的头顶,还悬着如此恐怖的存在,连条活路都不给留下。”
公孙瓒苦笑一声:“是啊,连条活路都没有。”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所以你们才要去其他世界看看,碰碰运气,是吗?”
“是。”林砚点头,“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令牌通体漆黑,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有空间波动传来。
“这是……”林砚看着令牌,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开启诸天通道封印的令牌。”公孙瓒将令牌推到林砚面前,“当年高祖离开时,留下了三道令牌,分别由三位镇守通道的将领保管。我手中这一块,便是其中之一。有此令牌,你们便可安全通过通道,去往其他世界。”
林砚拿起令牌,入手冰凉,上面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伯圭兄,这……”
“拿着吧。”公孙瓒打断他,“此界的希望,或许就在你们手中了。我公孙瓒无能,守不住这蓟城,守不住这大汉,但我希望,你们能在外面找到一条生路,哪怕……只是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无奈。镇守边疆多年,他见过太多的杀戮与牺牲,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铁石,可在面对“旧日之神”这等无法抗衡的存在时,还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林砚握紧令牌,对着公孙瓒郑重一揖:“伯圭兄放心,我等定不负所托。若有机会,定会回来。”
“好。”公孙瓒笑了笑,又给两人满上酒,“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来,喝酒!今晚,你我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帐内的灯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也映照着一段即将开始的未知旅程。
次日清晨,林府。
林砚将令牌交给童渊等人查看。
“果然是开启通道的令牌。”水镜先生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激动,“有此令牌,我们便可安全通过通道了。”
童渊也道:“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吧。”
南华老仙点头:“也好,早一日离开,便早一日安心。”
林砚看向刘辩与那位源自刘秀尸身的生灵:“你们呢?是随我们一同离开,还是留下?”
刘辩看了看那位生灵,又看了看林砚,咬了咬牙:“师傅,我想留下。这里是大汉的土地,我是汉室的继承人,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守在这里。”
那位生灵也道:“我与少帝一同留下。或许,我们能在此界,为你们守住一点根基,等你们回来。”
林砚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你们多保重。若事不可为,便去其他通道处,也可离开。”
“多谢师傅(道友)。”
林砚不再多言,与童渊、南华、水镜三人一同走出林府,朝着城南的诸天通道飞去。
蓟城的百姓不知,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旅程,正在悄然开启。他们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或为生计奔波,或为战乱担忧,对即将到来的浩劫,一无所知。
林砚回头望了一眼蓟城的方向,那里有他熟悉的人,有他守护过的土地。
“等着我们。”他在心中默念。
随即,他转过头,与童渊三人一同,加速朝着诸天通道飞去。
前方,是未知的世界,是渺茫的希望,也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冒险。
但他们别无选择。
为了活下去,为了寻找希望,为了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这片土地,将那些外来的掠夺者,彻底驱逐。
诸天通道的入口,就在前方。那片扭曲的空间,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