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暂歇,日子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回了原来的轨道,只是轨道之下,某些暗涌的质地已然不同。李辛很识趣,或者说,她骨子里那份属于“李辛(男)”的、对自身能力和界限的清醒认知,让她迅速找准了位置。
男人的战场,男人的烦恼,就该男人自己去解决。什么南边势力,什么家族博弈,什么炸弹刺杀后续的清算与反扑……那是段瑾洛和慕琛该操心的。她李辛有几斤几两,自己清楚得很。她那点急智和小聪明,用来对付个把街头混混、忽悠一下放松警惕的亡命徒(还得靠运气),或者在夫妻吵架时气气段瑾洛,或许还够用。但要真掺和进段、慕两家那种层面,与那些在权力场浸淫多年、心思缜密如蛛网、手段狠辣如豺狼的人物周旋……她这点脑子和能耐,不够看,远远不够。
她很有自知之明。以前当“李辛(男)”时,在职场凭着一股拼劲和还算不错的专业能力,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但那是相对单纯的商业环境。现在这个圈子,水深得能淹死龙王,规则复杂得让人头晕,拼的不仅仅是能力和胆识,更是背景、资源、人脉和那些看不见的、盘根错节的利益交换与制衡。她玩不转,也没兴趣去玩。
所以,当段瑾洛开始早出晚归,电话频繁,眉宇间时常笼罩着一层处理棘手事务时才有的冷峻时,李辛很自觉地退到了“安全区”。她不问,不多打听,只是在他回家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水,或者用她那还没完全养回来的、带着点蔫巴的粉毛脑袋蹭蹭他,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我在这儿呢”。
段瑾洛显然也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感激她的“懂事”。他知道她不是真的怕,也不是漠不关心,而是清楚地知道什么能碰,什么该交给专业人士(比如他和慕琛)。这种信任和“不添乱”,在当下紧绷的局势里,对他而言是莫大的慰藉和支持。
于是,李小爷又恢复了她那惬意(自认为)的小日子。粉毛重新修剪得蓬松有型,耳钉换上了更夸张的款式,衣柜里添置了不少符合她“叛逆富太”人设的新潮衣服。她不再刻意躲着段瑾洛,反而时不时在他面前晃悠,用她那些清奇的脑回路和“虎”言“虎”语,给他紧绷的神经松松弦。
“老公,你看我这个新耳钉,像不像个小炸弹?砰!” 她指着耳朵上那个骷髅头造型的耳钉,笑嘻嘻地问。
段瑾洛:“……” 无奈扶额,把她抓过来揉乱一头粉毛,“像,像你个头。赶紧换了。”
“不换,多酷!” 李辛捂着耳朵躲开,眼睛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
偶尔,她也会拉着段瑾洛陪她看一些无脑搞笑综艺,或者自己躲在家里打游戏,把音响开得震天响。段瑾洛从书房出来,看着窝在沙发里、对着屏幕大呼小叫、毫无形象可言的粉毛团子,嘴角会不自觉地弯起。这种充满烟火气和“噪音”的日常,恰恰冲淡了外面世界传来的血腥与阴谋的气息。
她甚至开始“研究”厨艺(在段瑾洛心惊胆战的监督下),美其名曰要“抓住男人的胃”,结果差点把厨房点了,最后以段瑾洛勒令她“永久禁止踏入厨房重地”告终。她还试图养点花花草草,但那些娇贵的植物在她“爷们”式的浇水法(要么渴死要么淹死)下纷纷阵亡,最后只剩下几盆仙人掌顽强地活着,被她命名为“坚强一号”、“坚强二号”。
日子平淡,琐碎,甚至有点无聊。但李辛觉得很舒坦。不用提心吊胆,不用绞尽脑汁编谎话,不用面对冰冷的刀锋和枪口。只需要做她自己,一个有点虎、有点二、脑子偶尔短路、但大体上还算可爱的“段太太”。
夜深人静,躺在段瑾洛安稳的怀抱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李辛偶尔也会天马行空地瞎想。想起另一个时空里那个作为男人的“李辛”,想起现在这个顶着女人皮囊、内里却还是爷们思维、还总惹是生非的自己。
哎,她叹了口气(心里),要是选爷们,那必须是段瑾洛、慕琛那种。心思深,手段硬,能扛事,能布局,哪怕身处漩涡也能冷静周旋。以前的自己,那个大直男“李辛”,除了有点拼劲和专业知识,情商不高,不会哄人,遇到麻烦要么硬刚要么自己憋着,在感情上更是榆木疙瘩……估计放现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只适合打光棍吧?谁受得了一个不会提供情绪价值、还总自以为是的“钢铁直男”?
幸亏啊幸亏……李辛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段瑾洛最近逼着她敷面膜的成果),又扯了扯自己柔软的粉毛,心里冒出点小得意。
幸亏老娘现在是个女人了!还是个大美女!虽然内里糙了点,虎了点,但好歹有这张脸和这身皮囊兜底!还能理直气壮地享受段瑾洛的宠爱和纵容,闯了祸也有人收拾烂摊子(虽然收拾的过程有点惨烈)。要是还是个男人,就凭她这惹事能力和清奇脑回路,估计真没人要,得注定孤独一生。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那点因为“不如段瑾洛慕琛聪明”而产生的小小失落,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有点美滋滋。性别优势,该用就得用!做女人,挺好!
当然,这个“挺好”的前提是,她家段总别哪天突然醒悟,觉得她还是太虎太能惹事,想退货……
想到这,李辛下意识地往段瑾洛怀里又缩了缩,手臂环上他精壮的腰,嘴里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梦话似的:“老公……不许退货……”
段瑾洛在睡梦中似乎有所感应,手臂无意识地收紧,将她更密实地圈在怀里,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满足的喟叹。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静谧而温馨。
窗外,城市的黑夜依旧藏着无数秘密与博弈。但此刻,这个小天地里,只有一只庆幸自己“幸亏是个女人”的粉毛小豹子,和她那个心甘情愿为她收拾所有烂摊子、将她视若珍宝的醋坛子老公。
至于明天还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惊喜”或麻烦……
李辛在睡梦中咂咂嘴。
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
而她,只需要继续做她的“李小爷”,偶尔闯点无伤大雅的小祸,享受她的惬意人生,顺便……牢牢霸占她家段总怀里这个最舒服的位置。
毕竟,幸亏是个女人嘛,这点特权,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