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青木灵晶闪烁微光,散发草木清新之气,使陆缺保持清明。
但经历两个多月耗损,灵晶的颜色,已由青翠变为微黄,如草木入秋。
陆缺无视祁垣的谩骂,回身观望,感觉青木灵晶支撑不了太久,又取出三返木元丹准备。
枣花岛虽是海岛,但地处极东,到了隆冬新春也会下雪。
洞府外落雪飘飘散散,积雪如宣,仅有火性未褪的斗法场,呈现出一块浓黑,宛若砚台。
可时间很快,不知不觉,雪就换成了春雨。
时节随之来到三月暮。
洞府门紧闭,炼化还在持续,陆缺身边儿摆了四只空的丹药瓶子。
祁垣的断臂埋在黑色旋涡之中,崩开一条条细若发丝的裂纹,从里面渗出丝丝白浊液体,过会儿,便汇聚成一滴地灵浆,滴落到下面的瓶子里。
祁垣的意志,近乎消耗殆尽,显化成模糊的影子,漂浮在练功室里面。
事已至此,祁垣认命了,只是嘲讽陆缺道:“因果循环,我今天的下场,就是你明天的下场,一定会有更强悍的古元妖神收拾你。”
陆缺不以为意:“我的责任就是跟古元妖神作对,弄死一个是一个。”
而后练功室再次恢复宁静。
地灵浆收集到了四百滴,祁垣的意志濒临溃散。
………
东屏山,妙言宗。
陆心儿继承兰锦嫣的文艺天赋,颇喜爱诗词,练功之余,借了本诗集,坐在溪边打发时间。
溪南侧修竹成林,地面爬几株细藤,开了花,气息清甜,到暮春引来许多蝴蝶,白的,黑的,黄色的都有。
陆心儿坐在看书,久久不动,发髻上和肩膀上各落了一只蝴蝶,过会儿,蝴蝶忽然飞起来,她双手弯出弧度,朝空中一捂,恰好把蝴蝶捂在双手中间。
正扑蝴蝶玩,转过头,却见竹林间立着位蓝裙女子。
“娘?”陆心儿面色一喜,放了蝴蝶,向兰锦嫣小跑过去,冲进兰锦嫣怀里,“娘,你终于来看我。”
兰锦嫣和陆缺一样,见陆心儿时便改换身份,伴的是凌月塔筑基弟子,面上戴能改换容貌的面具,三十许容貌,姿色中等。
她轻轻拍着陆心儿脊背:“心儿长这么高了。”
“娘,咱们到亭子里说话。”
陆心儿带兰锦嫣到溪北侧的小亭子,相对而坐,握着手叙话,说了拜入妙言宗的种种事。
她如今十九岁,炼气九层,在勤习堂同龄弟子中排第一,说起来颇为骄傲,信心满满,有信心在五年内超越其父陆缺…
兰锦嫣静静倾听,目光柔和,见女儿一笑,她也不觉跟着笑,好像所有的等待与期盼都值得。
话似说不尽,直至晌午。
陆心儿说完自己的事,歪头问道:“爹怎么没和娘亲一块儿过来?”
“你爹在你洪大伯(洪成叶)那边儿做工,收割灵植,往海上很远的修士坊市送,恐怕这几年都抽不开身。”
“辛苦不辛苦。”
“做帮工哪儿有不辛苦的,不过丹劵赚的多,对了,你爹爹还给买了咫尺空间。”兰锦嫣取出那只口噙金币的白玉蟾蜍,放在陆心儿手里,“你看漂亮吗?”
陆心儿心下喜欢,却怨陆缺一年多都不和她通信,撇撇嘴道:“爹爹的审美,向来一般。”
兰锦嫣微微蹙眉。
陆心儿握住白玉蟾蜍:“但谁让我是你们女儿呢,我收下了。”
“你这孩子…”
“我爹什么时候忙完?”
兰锦嫣伸指轻点陆心儿鼻尖:“你要攒丹劵,给你买丹炉,等破境筑基时候用,筑基丹要用五脏火炼制,自己炼自己养的,比买的好用很多。”
陆心儿想了想:“我爹筑基了吗?”
“快了。”
“那可真好。”
“……”
兰锦嫣在妙言宗陪了陆心儿三天,教她炼气境修行的诀窍,运转灵力的法门等等,又着重提醒,炼气筑基二境,必须以修行为主,绝不可涉及男女之事,否则往后破境结丹千难万难。
道理没错,勤习堂教习唐安唯也讲过,但从兰锦嫣口中说出,就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
陆心儿笑嘻嘻地问道:“娘,您说炼气筑基境界的修士,不能涉及男女之事,可娘和爹,怎么早早就有了我?你们可都不是金丹大修。”
作为两口子,兰锦嫣却没有陆缺那种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被问的脸色微红,神情很不自然,酝酿好一会儿才道:“娘和你爹爹患难与共,几历生死,相互倾心,反正不是什么风花雪月。”
“哦。”陆心儿拖着长长的尾音,明显不太相信。
她已经十九岁,懂得一些男女之事,认为陆缺和兰锦嫣当初是因为青春正盛,情不自禁,甚至没成婚,就先有了她,很有几分伤风败俗。
当女儿的,又不好说爹娘的不是,陆心儿狡黠地笑了笑:“懂,我懂,我肯定以修行为主。”
兰锦嫣从陆心儿的狡黠神色,看见陆缺的影子,笑叹:“你和你爹爹越来越像了。”
“娘,你路上小心。”
“嗯。”
道别以后,兰锦嫣离开东屏山,御剑赶往参合宫。
刚过景州边界,一道白色身影从侧面飞来,却是苏寒衣。
两人碰了头,兰锦嫣心觉诧异:“你不是界山陪家里的老祖宗?”
“有点事,得回宗一趟。”
苏寒衣这两年待在界山青丘狐坟,消息相对滞后,但还是从说书的口中得知,徒弟陆缺发了大财,一夜暴富。
苏寒衣恨得牙痒,一来有发财的机会,陆缺带庄不清,却不带她这位亲师傅,简直是条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二来陆缺以前从她那儿借走不少丹劵,发迹了,却不想着尽早偿还,非常混账。
黄白之物,青丘狐坟自然不缺,但是丹劵,一样捉襟见肘,现如今都没余钱买三返精炼丹。
她这是找徒弟敲竹杠…或说要债的,也不知能不能再要点聘礼(苏萱的聘礼)
两人一并飞到参合宫,一打听,陆缺不在宗门,发迹以后就躲在枣花岛,躲了一年多,遂又赶往枣花岛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