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辰进入偏殿侧房。
锦辰走近几步,垂眸看着地上的刘周,狭眸轻挑,“想活命吗?”
刘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眼泪流下来,“想!想想想!大人救我!求求您救我!”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一字不差。”
锦辰说,“我会让骨白白送你到外城安全的角落,到了那里,会有人接应你。”
“记住,无论途中看到什么诡异景象,听到什么可怕声音,都别回头,别回应。”
“你一直往有微弱光亮,看起来最像人间寻常客栈的方向跑,接应你的人,腰间会系着一块灰色木牌,名唤楚久山。”
刘周听得一愣一愣,心脏狂跳,还是努力将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连连点头。
“记……记住了!有光亮,像客栈,找灰木牌,找楚久山!”
锦辰则再次取出琉璃珠,联系上了外城的楚久山三人。
琉璃珠光幕亮起,楚久山一下就凑过来。
“师兄!你没事吧?我们才听说城主府的护法抓了个人类?”
“无碍。”锦辰言简意赅,“我送他出城主府,你去接应,务必将他安全带离。”
楚久山连忙点头,“好!师兄放心!”
一旁的葬槐安沉声问道:“锦兄,我们……何时能够离开这鬼地方?”
柳朔月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锦辰略一沉吟,计算着时辰,“若推测无误,约莫明日便有机会离开,你们先接应好人,寻稳妥之地藏匿起来,静候我的消息,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尤其……”
他目光扫过楚久山跃跃欲试的脸,“看好他。”
楚久山不满地嘟囔,“师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会乱跑的……”
细心的柳朔月注意到了锦辰耳垂和颈侧的伤痕,又不像打架能打伤的地方。
她想了想,倒吸一口冷气,关切问,“锦兄,你的耳朵和脖子……是怎么回事?”
锦辰辰抬手,指节蹭了蹭红痕,“无妨,被只脾气不太好的城主咬了几口。”
一句话,炸得对面的三个人类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楚久山双手抱头,“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兄!你被那个城主欺辱了!”
锦辰:“……”什么话。
锦辰结束话题,“做好你们该做的事,等我消息。”
他收起琉璃珠,转向旁边看起来吃了个大瓜的刘周,还有刚回来的骨白白,“去吧。”
骨白白已经叛变得很忠诚,再次扛起刘周,熟门熟路地沿着墙根阴影,溜出了城主府。
——
夜色。
那轮悬挂于幽邃天幕的月亮,泛着不同于阳间的清辉。
锦辰还不怎么适应鬼城夜里鬼冷的月亮,早早躺进被子里。
骷髅骨白白守在殿外,空洞的眼窝望着那轮冷月,指骨掰算着。
七日之期将近。
它时不时便探头进内殿,看一眼床榻上的锦辰。
在它的认知里,任是哪只鬼得知自己即将魂飞魄散,永世消亡,都绝不会开心的。
可它瞧见,锦辰安静闭目躺着,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
意识空间里,锦辰拉着零滚滚看恐怖电影。
【宿主!快关掉!】零滚滚缩成毛球,两只小爪子死死捂住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吓得浑身绒毛炸起。
【这里是鬼城,外面游荡的都是真家伙!您做什么还要看这些电影来吓我!】
简直是污染貔貅大人的宝藏数据库!
电影里正上演一出中式恐怖片。
锦辰:【看明白了吗?】
零滚滚嘤嘤啜泣,理直气壮:【骗您的,其实我根本就没看!老大说过,害怕的东西不是非得面对,我可以选择闭上眼睛!】
锦辰:【……】
【零蛋,这个世界有鬼,却没有地府。】
零滚滚茫然地抬起小脑袋,眨了眨豆豆眼,【啥?欸……对哦。】
零滚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世界的天道好笨,秩序不完整。】
锦辰眸光微动。
他倒不觉得是天道愚笨,那青坛之下的厉鬼囚牢,就很像地府才有的阴间玩意,所以殷潮生在其中也会受限。
【不看了不看了!】零滚滚如蒙大赦,欢呼一声,【主神大人来啦!我先撤啦!】
锦辰随即睁开了眼睛。
床榻边,轻纱无风自动,悄然飘起。
红影静静立在那里,周身萦绕着森然鬼气,绯红衣色在惨淡月光下,显出一抹惊心动魄的艳。
殷潮生就那样站着,目光落在锦辰脸上,晦暗难明。
锦辰半撑起身子,墨发披散,衬得那张脸在微弱光线下愈发俊美无俦。
他朝着那抹红影伸出手,掌心向上,嘴角噙着笑意。
“长夜漫漫,城主,请入我怀。”
偏殿内的烛火已然尽数熄灭,殷潮生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杀伐由心,却至今也弄不明白,为何明明屡次被这放肆的鬼物气得想要立刻将其撕碎,却又总在最后关头,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与逾越。
是因为这副难得合心意的皮囊,还是因为那屡屡挑动他沉寂心绪的,不知死活的态度。
鬼影微动,缓步上前,莹白阴冷指尖搭上锦辰的掌心,绯红的长衫曳地,无声无息。
锦辰顺势收紧手臂,将怀中这具冰冷而艳丽的躯体牢牢圈住。
殷潮生刚伏进怀中,锦辰的吻便已落下。
殷潮生被汹涌的感官洪流冲击得意识昏沉,直到漫长深入的吻终于停下才得以喘息,伏在锦辰肩头,微微出神。
被欺负得狠了的时候,这位阴晴不定的鬼王,总会显出与平日戾气森然截然不同的脆弱情态。
锦辰心头发软,一手仍环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抬起,伸进殷潮生顺滑的长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月光偏移,隐约照亮锦辰的眉心。
那里的幽冥花印记,花瓣边缘似乎有舒展盛开的迹象。
这是阳间的肉身即将苏醒,魂体受到牵引,即将离开鬼城的征兆。
然而夜色朦胧,吻痕潮湿。
意乱情迷的殷潮生没有察觉,他低着头,像是不满于方才的被动,又像迷恋,执拗地凑近锦辰的侧颈,用尖利的牙齿,再次刺破温热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