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身着鲜艳红斗篷的鬼影无声无息出现,肃清道路,紧接着猩红轿辇被八名鬼将抬着缓缓行来,轿辇四周垂落的轻纱无风自动。
城主亲临,众鬼见状无论是摊位后的鬼商,还是游荡的鬼客,纷纷低下头。
五名被左护法精挑细选出来的俊朗公子鬼早已等候在一旁,个个容貌出众,衣着光鲜。
锦辰一行人混在鬼群中,躲在卖着不知名阴森器物的摊位后面。
锦辰眉梢轻挑,看着那顶红轿停下,轻纱被修长的手掀开,殷潮生缓步踏出,懒懒扫过下方垂首的众鬼,居高临下的漠然。
众鬼在他视线扫过时将头埋得更低,无人敢与之对视。
伏凌镜也随着众人抬眸望去,只一眼,便如同被摄去了心魂,怔怔地僵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如此容貌,糅合了极致的艳与极致的冷,仿佛天地间所有的色彩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不及这厉鬼万分之一。
〖殷潮生,鬼城城主。〗 仙人的提示适时响起,〖他在招揽近身鬼侍,机会难得,你上前自荐。〗
伏凌镜心神巨震,〖可……可他终究是厉鬼,我乃活人……〗
〖别在本仙面前装模作样,〗 仙人讥诮,〖按我说的做。〗
伏凌镜:“……”
被戳穿心思,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兴奋和跃跃欲试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见殷潮生漫不经心地逐个打量那五名公子鬼,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越众而出。
伏凌镜走到众鬼之前,对着高处的殷潮生躬身一礼,几分仰慕谦卑,“城主大人风采绝世,小的伏凌镜心生向往,愿毛遂自荐,入府侍奉左右,虽万死不敢辞。”
赵天赵地兄弟目瞪口呆,不明白伏凌镜为何突然来这一出。
葬槐安下意识看向身旁易容后的锦辰,有些玩味,“锦兄,你怎么看。”
锦辰目光落在殷潮生身上,闻言冷冷的,“他不好看。”
葬槐安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连忙绷住脸,和同样嘴角微抽的柳朔月对视了眼。
柳朔月以手掩唇,“锦兄此言……倒有几分拈酸吃醋的意味。”
高台上,殷潮生扫过伏凌镜,又无意掠过他身后鬼群中的某处,忽然眉头紧蹙,定格在易容后相貌平平的锦辰脸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锦辰率先移开视线。
殷潮生猩红瞳孔眯了眯,眼底闪过晦暗难明的光。
他压根没理会伏凌镜那番深情告白,曳地的红衫如同流动的鲜血,缓缓走下台阶,朝着伏凌镜……或者说,朝着他身后的方向走去。
随着他的靠近,令人窒息的鬼王威压扑面而来。
伏凌镜呼吸一滞,整个人都被恐怖的气息所笼罩,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痴痴地望着,几乎挪不开眼。
楚久山看看气场冰冷,步步逼近的城主,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家师兄看不出情绪的侧脸,忍不住凑近锦辰,安慰小声道:“师兄,看开点,谁还没惹过几笔风流债呢。”
什么和什么!
锦辰好悬笑出声,好在及时绷住了。
而这时,殷潮生已经停在伏凌镜面前一步之遥,冰冷的视线如刀锋扫过楚久山,后者瞬间噤声,缩了缩脖子。
随即,殷潮生抬起手,轻轻抬手,伏凌镜被迫仰头,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桎梏,近乎粗暴。
“想要伺候本座?”殷潮生的声音低哑。
伏凌镜喉结滚动了一下,痴迷地望着他的容颜,声音发紧,“是……”
殷潮生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对身后的左护法淡淡吩咐,“这只……也带上。”
左护法应声上前,准备带走伏凌镜。
就在他经过锦辰身边时,锦辰抬眸看了他一眼,让左护法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左护法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得赶紧加快脚步,拖着还在回望殷潮生的伏凌镜离开。
怪哉!怎么感觉那煞神还在附近!
殷潮生轻飘飘看向锦辰易容后的平凡面孔上,停留了几瞬,什么也没说,转身欲走。
五名被选中的公子鬼立刻簇拥上来,试图讨好。
还没碰上,殷潮生就瞥见锦辰不知从哪个卖杂物的鬼商那里,随手拿起一根色泽鲜艳的红绸带。
锦辰垂着眼眸,额前碎发遮住了神情,慢条斯理地将那根绸带缠绕在修长指尖上,捏住绸带另一端,随意地用力一绷。
扯紧。
殷潮生瞳孔急促收缩,呼吸骤然一乱,险些当场失态。
他稳住身形,心中又惊又怒,头也不回地坐回红轿之中,帷纱落下隔绝所有视线。
鬼将抬起轿辇,在红斗篷簇拥下消失在集市尽头。
锦辰看着轿辇远去,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轻笑,将指尖的红绸带解下,随意塞进袖中。
“热闹看完了,走吧,回客栈休息。”
城主府。
殷潮生回到冰冷主殿,挥退所有侍从。
他坐在王座上,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扶手,殿内烛火幽冷,映照绝艳阴郁的侧脸。
一夜过去,天色昏蒙。
鬼城的黎明永远带着死气。
殷潮生空等了一夜。
那只该死的,胆大包天的疯狗!
明明已经回到了鬼城,甚至就在这集市之上,用那种可恶的眼神看着他,还敢用那种方式挑衅!
可他竟然……没有回来!
没有像以前那样,理所当然地闯入他的寝殿。
砰!!
玉石茶桌被恐怖的鬼气掀翻,杯盏茶壶摔得粉碎。
殷潮生站起身,周身阴寒之气暴涨,“你真敢,竟敢不回来见本座。”
他阴郁地在空荡的大殿中踱步,唤来贴身鬼侍,“去,传本座命令,城东客栈那几只鬼,既是今日入选侍从的同伴,召他们入府,与本座……共宴。”
他倒要看看,那只躲躲藏藏的疯狗,还能忍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