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蕾觉得自己像是被众人架在花轿上的提线木偶。
赵六丫的大嗓门是铜锣,花婶子的碎嘴是唢呐,就连平时文静的文蔚都成了敲边鼓的。
黄翠翠跟装了复读机似的,逮着机会就念叨,
“哎哟我的姑奶奶!能不能别揪着上辈子那本破书不放?咱们现在可是在真刀真枪过日子!
你再看看我,才刚摸清这世道的门道。
想当年清汤寡水啃窝头的日子,现在一想起来胃都抽抽!
听姐一句劝,顾晨这种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金龟婿,你可别作妖把人作跑咯!\"
这边黄翠翠疯狂洗脑,那边顾晨直接把\"舔狗\"人设焊死。
文蕾倒是没那么抗拒了,跟顾晨的相处倒也开始融洽起来。
可面对赵六丫和花婶子那从兰溪大队带来的“大渣子”味儿,文蕾打心里来烦。
那赵六丫和花婶子一开口,整条街都像炸开了锅。
每次文蕾刚在巷口露头,就听见那熟悉的魔音穿墙,
\"文蕾!你可算来啦!婚期定了没?顾晨爸妈什么时候来京都?\"
赵六丫更绝,扯着她胳膊往屋里拽,嗓门大得震得路边自行车铃铛都跟着响,
\"你们年龄也不小了,现在结婚要孩子都比常人晚了很多。
趁着俺现在不忙,俺准备多做点虎头鞋。\"
每次听到赵六丫二楞子的劲头儿使唤在自己身上,文蕾都恨不能抽自己几嘴巴。
报应啊!都是报应!让自己当年就喜欢听赵六丫犯神经,这可真是现世报!
就在文蕾对赵六丫和花婶子的聒噪快要失去耐心时,顾晨带来的消息让她惊掉下巴——
赵大队长带着赵六丫等人,竟然在京都干起了收废品的活计。
第一时间文蕾心疼起了自己的那套四合院,她真不敢想,四合院被破烂堆积成山的场景。
文蕾当场倒抽一口冷气,脑海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恐怖片——
发霉的纸箱摞得比院墙还高;青砖地上堆废塑料瓶,五颜六色的瓶身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
她仿佛看见自家四合院的雕花门廊挂满破铜烂铁,
连院里那棵百年老槐树都缠满晾衣绳,上面挂着的旧抹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要知道这四合院可是她准备好好修整一番,以后准备长期居住的地方。
要是被改造成巨型垃圾场,文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能立刻冲回去给大门焊上十把锁。
好在,顾晨又告诉文蕾,花婶子和赵六丫他们已经搬去了京郊的房子里和牛籁子、杨敏做了邻居。
这倒让文蕾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刚落地,又被新疑惑挠得百爪挠心。
“兰溪大队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二手加工厂干得红红火火,
赵大队长和杨组长这俩‘致富带头人’,放着好好的‘土老板’不当,咋突然来京都当‘破烂王?’”
文蕾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赵大队长就领着杨组长、赵六丫和花婶子风风火火找上门来,那阵仗仿佛带着十万火急的要事。
等文蕾搞清楚赵大队长他们的打算,气的文蕾都想跑去京郊掐死牛籁子。
顾晨看着文蕾憋得通红的双眼,强忍着笑意,心里却暗暗佩服牛籁子的经商头脑。
文蕾虽然不得不承认牛籁子确实有几分商业眼光,但对他给赵大队长出的主意实在难以苟同。
都到了改革开放的好时候,到处都是商机,可牛籁子偏偏撺掇赵大队长拉文蕾入股,合伙搞个大型废品回收站。
更离谱的是,他还让文蕾利用人脉,去疏通各单位和工厂的关系,想着承包下所有废品业务,这算盘打得文蕾直想翻白眼。
文蕾气得直跺脚,脑门更是疼的直抽抽,心里忍不住暗骂,
\"搞什么名堂!我揣着逆天空间,闭着眼都能日进斗金,
况且现在改革开放遍地是黄金,随便抓个风口都能起飞!
结果牛籁子让我去当'破烂王'?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吗?
真当我脑子进水了!\"
她越想越气,抄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烫得直哈气还不忘吐槽,
\"都改革开放了,你们干什么不好,咋还想着当‘破烂王’,
放着金山银山不挖,偏偏要收别人不要的废品,是你们思想跟不上时代,还是我脑门上贴上了‘破烂王’的标签啊?\"
赵大队长把旱烟袋往鞋底敲了敲,火星子溅在青砖缝里噼啪作响,
\"收废品咋了?俺们就会这营生!你别以为进了城坐办公室,就瞧不上收破烂的营生。\"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戳着文蕾的肩膀,
\"当年在兰溪大队,是谁天天念叨'废品是座金山'?
越不起眼的东西越藏着门道,这话可不是你说的?\"
花婶子抢过话头,围裙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抖得哗哗响,
\"你瞅瞅!这是我跟六丫昨天的进账!一百三十二块!抵得上你两个月工资了吧?\"
赵六丫更是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文蕾鼻尖,
\"现在改革开放,收废品就是风口!你有文化、有人脉,跟着我们干,保准赚得盆满钵满!\"
杨组长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文蕾感觉像被人用放大镜聚焦阳光直射双眼。
她刚抬起手想拦住对方,杨组长已经搓着满是老茧的手,凑得更近了,一股混合着烟草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杨组长唾沫星子横飞,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
\"小蕾啊,你就别犯倔了,这买卖可比你坐办公室强!
机关单位那些废纸废纸箱,人家当垃圾扔,咱们收过来就是钱;
厂里老化的机器、生锈的废铁,跟白捡的没啥区别!这可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他边说边掰着手指头算账,皲裂的指甲在文蕾眼前晃得人发晕。
文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盯着杨组长油光发亮的脑门,心里疯狂吐槽:
\"说得倒轻巧!真以为疏通关系是喝凉水?
就算这年头送礼花不了几个钱,可欠的人情债、落下的面子账,往后拿什么还?\"
她猛地站起来,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声响,
\"我堂堂名校毕业生,手里攥着两家工厂,福满楼的分店都开到省外去了!
放着好好的正经生意不做,去收废品?当我脑子被驴踢了不成!\"
她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滚烫的液体烫得舌尖发麻,却浇不灭心头的火气。
赵大队长他们几个还在絮絮叨叨画大饼,文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恨不得把这些人打包塞回兰溪大队——自己明明是商界小霸王,怎么就被当成收破烂的预备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