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曦和鬼面具斗法的时候,陆佩珊也回到了家里,江绍丞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天鹅绒的沙发吞没他半边身影,水晶吊灯在他眉骨投下模糊的光晕。
红酒杯里的残液,映出江绍丞冷硬的侧脸。
看到陆佩珊回来了,江绍丞才放下手里的红酒杯,微微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问道:“怎么出去这么久?”
陆佩珊神色不太自然地说道:“我不是说去见一个同学嘛,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这个点。”
江绍丞看着陆佩珊,随口问道:“哪个同学?是女同学,还是……”
分明是慵懒姿态,但绷紧的下颌线却像未出鞘的军刀。
陆佩珊连忙撒谎道:“当然是女同学了!”
江绍丞什么都好,就是占有欲让陆佩珊有点受不了,上辈子,陆佩珊不过就是和摄影班认识的美院男生多说了两句话,结果没两天,那个美院男生就莫名其妙被人蒙住头给打断了腿!
虽然没有证据,但陆佩珊心里知道,一定是江绍丞干的!
江绍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可偏偏在看到江绍丞娶了别人之后,陆佩珊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拒绝江绍丞就好了……陆佩珊后悔。
如果她嫁给江绍丞,就还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
而不是跟着美院出身的丈夫出国,颠沛流离,受尽洋人的欺凌白眼,晚上两人挤在狭小的公寓里,白天还要辛苦工作。
后来陆佩珊跟着丈夫回国,北京的房价已经到了令普通人望而却步的程度,但两人依旧凭借多年来的积蓄,勉强买下了一套不错的房子。
原本陆佩珊也觉得自己终于苦尽甘来了。
可是当她得知自己经常光顾的一个品牌创始人,就是江绍丞的妻子,而江绍丞的妻子,居然还是个出身普通的女人时,陆佩珊顿时觉得心里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江绍丞怎么可以娶一个这么普通的女人,江家人又是怎么接受她进门的?
这不可能!
陆佩珊焦躁不安地开始一点点地搜集江家的消息。
她希望能得到江绍丞和那个女人貌合神离,只是表面夫妻的消息,也希望听到江家人私下里,磋磨苛待那个女人的消息。
毕竟陆佩珊一直觉得豪门的日子不好过,更别提江家这样的人家了。
尤其是江绍丞还有个脾气不好的妹妹。
陆佩珊讨厌江绍丞的那个妹妹,就因为江秋萍出身不凡,所有人都捧着她,对她阿谀奉承。身边总是围着一堆人。
而她穿着母亲托人从香港买的真丝衬衫配百褶裙,喷cK香水却被同学含酸讥讽,说她是暴发户。
如果她也有江秋萍那样的出身,那些人怎么敢?!
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但陆佩珊失望了。
江绍丞和那个女人的感情很好,很支持妻子的事业,还动用了家里的关系帮助她。
夫妻俩早年和父母住在一起,在江秋萍结婚后,夫妻俩也搬出来了。
陆佩珊想象中的伺候一大家子,被恶公婆刁难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陆佩珊失望之余,更难受了。
原来嫁给江绍丞后,会是这样的。
会比现在更幸福。
陆佩珊忍不住大哭,陆佩珊的丈夫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为什么突然就情绪崩溃了,还过来安慰了陆佩珊几句。
但是陆佩珊却已经陷入了魔怔。
陆佩珊试图去联系江绍丞,想和江绍丞再续前缘,但是江绍丞一听她自爆身份后,就马上就挂断了电话。
陆佩珊想不通,江绍丞曾经明明那么喜欢自己,为什么现在却对她这么冷漠。
曾经为她跑遍半座城买桂花糕的男人,此刻却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另一个女人肩头。
陆佩珊恍恍惚惚地走到马路上,连红灯都没发现。
一辆车迎面撞过来——
金属撞击声撕裂空气的刹那,她看见挡风玻璃上自己破碎的倒影,陆佩珊清恍惚间又回到二十岁那年的大礼堂——
江绍丞抱着玫瑰站在雨里,发梢滴落的水珠打湿了“我喜欢你”的贺卡。
但是陆佩珊却扔了他送的花,还让他滚!
陆佩珊来不及惊异,看到床头柜上的日历显示的时间,心头猛地一跳,丝绸睡裙从颤抖的肩头滑落,陆佩珊发疯一样赤足冲出门去找江绍丞了。
……
江绍丞微微点头,没再多问,毕竟陆佩珊已经嫁给他了,江绍丞也知道自己的占有欲一直让陆佩珊感到害怕。
因此江绍丞便转移了话题道:“爷爷突然要去上海见几位留苏时的旧友,我得跟着照应,大概要耽搁两日。”
深灰色西装江绍丞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举手投足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
陆佩珊对江绍丞的第一印象其实还不错。
江绍丞会好几国语言,尤其精通俄语,待人也彬彬有礼,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组织的一场俄语学术研讨会上。
他用流利的俄语和对手辩论,英俊桀骜的眉眼熠熠生辉,完全不像个豪门公子哥的纨绔模样。
也是在嫁给江绍丞后,陆佩珊才一点点地了解江绍丞很多的优点。
更恨自己前世没眼光了。
不过好在,这辈子她终于没有再错过他。
听到江绍丞这么说,陆佩珊便点了点头,柔声细语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江绍丞低头看了眼腕表,表盘折射的冷光映得面容愈发英俊。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耳尖时带着温热:“爷爷半个小时前就出发了,我现在就走。”
陆佩珊顿时明白了,他是因为要等自己,才迟迟没有动身的。
江绍丞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
江绍丞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黑色漆盒,揭开丝绒内衬,一瓶鎏金雕花的香水静静躺在其中,瓶身流转的光泽如同塞纳河畔的粼粼波光。
“这是我托人从巴黎带回来的,前调是佛手柑与橙花,后调会有淡淡的雪松香。送给你。”
江绍丞顿了顿,温声道:“小萍被家里惯坏了,说话做事没个轻重,要是惹你生气了,别往心里去,等我回来处理,嗯?”
陆佩珊仰头望着江绍丞,睫毛上凝着感动的水光,像只温顺的猫儿般轻点下颌,软声道:“嗯,我等你回来。”
目送那抹挺拔身影出门后,陆佩珊低头,指尖无意识摩挲江绍丞送给她的香水……
转身时,陆佩珊看见江秋萍斜倚在二楼栏杆上,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
说完,江秋萍就回了房间,房门被她狠狠甩上。
陆佩珊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回到卧室,暖黄壁灯将房间笼上层柔光。
陆佩珊解开珍珠颈链,余光却骤然惊恐地定格在床头柜上。
那只已经被她丢在鬼面人那里的银手镯,此刻正静静躺在丝绸帕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