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被推开,出乎意料的是,门后并非想象中血腥肮脏的屠宰场,而是一间整洁到近乎诡异的和室。
榻榻米一尘不染,四壁贴着白色的符纸,空气中弥漫着线香与某种草药混合的苦涩气味。
仿佛先前那令人忍不住干呕的腥腐臭味全都是幻觉一般。
而在那房间深处则摆放着一座黑檀木神龛,龛中供奉着一尊怀抱婴儿的女性神像。
神像通体漆黑,唯有婴儿的脸庞呈现出病态的惨白。
开门的是个驼背近乎九十度的老太婆,稀疏的白发用红绳扎成可笑的小辫。
她嘴角残留着暗红血渍与碎肉末,浑浊的眼球凸出眼眶,像两枚发霉的玻璃珠。
老太婆对近在咫尺的二人毫无察觉,佝偻着背锁好门,拄着蛇头拐杖蹒跚离去。
\"明明很干净啊……\"清水优松开捏着鼻子的手,困惑地望向星野源:\"你说会让人吃不下饭的东西在哪?\"
星野源斜了她一眼:“你确定想知道?”
“我就是有点好奇嘛!”清水优忍不住道。
她的好奇心一向很旺盛,否则当初也便不会跟星野源有这么多的交集了。
星野源没说什么,抬手一点,明明已经被刚刚那个佝偻老太婆锁好的房门应声而开。
两人走了进去。
清水优四处打量,星野源的目光锁定在神龛上。
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的清水优还是顺着星野源的视线望了过去。
随后就见到星野源竖起的一根指尖上陡然燃起一缕业火,火光映照下,神龛内神像怀抱中的婴儿突然转动眼珠,冲他们咧开长满尖牙的嘴。
清水优倒吸一口冷气,同时这才注意到供盘里盛放的祭品——那是一颗樱桃大小、尚未发育完全的人类心脏。
连接心脏的脐带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将渗出的血珠输送给神像。
\"这是……\"清水优愣了瞬间,在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的瞬间,胃部猛然剧烈抽搐,她弯腰再次干呕起来,目光却瞥见神龛下方堆满的玻璃罐。
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形态各异的胎儿标本,最古老的已呈白骨,最新的还能看见稀疏胎毛。
“呕……!”
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再也忍不住地呕吐出来。
星野源随手一张静心符贴到她额上,自己则直接踏步走向神龛,而这时墙壁上的符咒忽然开始无风自动,发出令人不安的沙沙响声。
但星野源却只是抬手一压,所有符咒刹那间便被数不清的红紫色业火火苗吞噬。
供盘里的渺小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扑通扑通的声响好似活物。
直到某个界限来临,“啪”地一声爆碎开来。
血污在落到星野源身上之前就被业火燃尽,星野源探手将神龛内的神像抓出来,但落入手中,却和凡物无异。
星野源端详打量了一会,最终还是一把业火,将之吞噬。
他回头看向清水优。
——神隐符的时限已到,两人的身影自然也重新回到了对方的视野中。
少女此时瘫坐在地上,在清心符的帮助下,她总算没有继续呕吐,只是此时她的俏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看起来也着实不美观。
星野源走过去,从兜里摸出几张纸巾递给她。
而清水优却好似已经被刚刚所目睹的东西给冲击到了心神般,瞳孔颤抖着一动不动。
星野源撇撇嘴,自己抬手用纸巾帮她擦了擦眼泪鼻涕:“都说了最好别看,这下还好奇吗?”
清水优瘪瘪嘴,眼瞳移动着看向他,声音显得很是难过,带着哭腔道:“为什么……为什么人可以坏到这个地步啊?”
“事到如今,你所目睹的恶也为数不少了吧?哪有什么为什么,人性如此,阴阳相衡,世界上存在多少善,与此相对的,也可以存在多少恶。”
星野源伸出手:“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你被保护得太好了而已。”
清水优嘟着小脸,伸手抓住星野源的手,任由他将自己拉了起来。
“走吧。”星野源转身:“反正既然都已经看到这里了,那就继续看下去吧,说不定还有惊喜也说不定。”
话落,他想抽回被清水优抓着的手,然而清水优却死死抓着不愿意放开。
“……我,我腿有点软……”她有点委屈地道。
“……”
......
重新补上两张神隐符,二人离开和室,星野源拉着清水优沿着先前那名佝偻老妪所走的方向,继续向着深处前进。
途中好几次遇到下行的楼梯,几扇隐藏式的小门,最终,才终于在经过最后一个拐角后豁然开朗。
此时,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个巨大的地下厅堂,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将空间分割成数十个牢房。
每个牢房里都关押着大肚便便的孕妇。
而刚刚那名从和室离开的老妪,则正拎着一个大木桶,走过那些被关在监牢里的孕妇,用大铁勺一个一个地盛着桶里糊糊状大概是食物的东西分发给那些孕妇。
她们的碗放在牢房外,下方只留了一个供她们伸头出来舔舐碗内食物的小窗口。
看着那些女人大着肚子趴伏在地上,伸头如同狗一般吃食的模样,清水优死死咬住了嘴唇。
连血溢出来都没有发觉。
星野源自然也察觉到了握着自己的那只小手的紧绷与用力,他叹了口气,淡淡道:“要不先送你回去?”
“洗个澡睡个觉,把今天的看到的都忘掉,等你再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结束。”
“……”
沉默了很久,清水优摇了摇头:“我……我想看着那群人渣去死……”
能让心地纯净善良的像是白纸的清水优说出这番话,可想而知此刻她的内心究竟愤怒到了何种的境地。
星野源轻轻一笑,道:“好。”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两人身上的神隐符效果顿时敛去。
两道显眼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这处地下牢狱里,正在给孕妇们分发晚餐的老妪立刻就注意到了。
她瞪大那对眼珠子,看起来像是要随时脱离她的眼眶般那样,大声地惊慌尖叫:“——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