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尖锐刺耳,星野源没有半分跟她废话的兴趣。
他只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半分。
指尖微抬,一缕红莲业火自虚空绽开,精准地落在老妪佝偻的脊背上。
“呃啊——!”
尖利的惨叫戛然而止。
那枯瘦的身影甚至来不及化作灰烬,便在业火无声的吞噬中彻底湮灭,连一丝焦糊的气味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铁栅栏后的女人们瑟缩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映着跃动的火光,麻木的瞳孔深处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自头顶楼梯口传来,夹杂着粗鲁的呵斥。
“死老太婆!下面吵什么?!”
几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露出大片刺青的壮汉骂骂咧咧地冲下来,手中有的拎着棒球棍,有的干脆拿着刀。
但他们的身影刚踏入地下大厅的入口,甚至没能看清下方的景象,便只听得一声——滋啦!
视野中只掠过一片妖异的红紫色。
数朵业火红莲毫无征兆地自他们胸口绽放,如同滴入沸油的冷水,瞬间膨胀、蔓延!
连惨叫都未能出口,三个壮汉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渍,在炫目的火光中彻底消失,连武器都未曾落地。
死寂。
只有铁笼里压抑的、近乎窒息的呼吸声。
“……”清水优死死攥着星野源的衣角,指节泛白,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被眼前这更直观、更冷酷的抹杀暂时压了下去,虽然害怕,虽然恐惧,但她还是倔强地睁大那双泪眼莹莹的杏眸。
就如她先前所说的那样,她想要看着这群人渣去死!
她就这么站在星野源的身边,抓着他的衣角汲取勇气,目睹着那些渣滓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地涌入这片地下室,然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业火吞噬。
直到某个瞬间——
整个地下空间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
墙壁上、天花板上,牢笼的铁栏杆上,所有贴着的白色符纸,全都开始无风自动,继而簌簌飘落。
一股粘稠、冰冷、饱含怨毒与贪婪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空气变得滞重,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腐朽的甜腻。
“嗬…嗬嗬……”
非人的、重叠的嘶哑笑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一个扭曲的、半透明的巨大身影缓缓从四面八方“流淌”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由无数婴儿的残肢与怨念强行糅合而成,勉强维持着一个怀抱婴儿的臃肿女人轮廓。
无数张婴儿的脸在它躯干上浮现、哭嚎、又破碎,空洞的眼窝淌下漆黑的泪,滴落在地面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厉鬼的“头颅”转向星野源和清水优,那由无数细小手臂缠绕而成的“面孔”裂开一道缝隙,发出刺耳的尖啸!
恐怖的怨念冲击如同实质的巨锤砸来!
星野源淡漠地注视那道比起当初长野奈鬼校那只要恐怖数倍的厉鬼,只是抬起手,轻轻一挥,那凝为实质的怨念冲击便骤然溃散。
紧接着,星野源手腕上,衔尾蛇手环的眼瞳骤然亮起惨绿色的光辉。
黑底骨纹的长衣瞬间缠到他的身上。
他抬手, 五指张开——
“吼——!!”
在大蛇的嘶吼声中,晶体颅骨投射而出,将星野源和身边的清水优包裹。
深紫色的能量洪流涌出,瞬间淹没了厉鬼臃肿的身躯,无数婴儿的哭嚎在烈火中扭曲、尖利到极致,又迅速湮灭!
厉鬼疯狂地挣扎、变形,试图凝聚力量反击或逃逸,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仅仅一息。
刺耳的尖啸彻底消失。
粘稠的怨念气息被焚烧一空。
大厅中央,只余下一片灼热却又纯净的空气,以及地面上一道深深的、被高温熔融出的不规则凹痕。
星野源挥散大蛇颅骨与漆黑长衣,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桐生。”
“诶?学长?”电话那头传来桐生箬叶惊喜的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呀?”
“给你发个定位,让特事组的人来这边处理一下后事。”星野源言简意赅。
“诶——”
“别磨蹭,孕妇挺多的,记得带点医疗人员。”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将定位发了过去。
做完这些,星野源侧头看了一眼依旧死死抓着他衣角、脸色苍白的清水优,淡淡道了句:“走了。”
……
三点多放学,到遭遇扒手,跟踪、风俗店冒险,这一系列的事件结束以后,傍晚的夕阳却都还没有散尽。
星野源推开古董店的木门,清水优跟在他身后进来,她反手轻轻带上门,将街市的喧嚣隔绝在外。
星野源把放在影戒里的食材拿出来放到了矮桌上,就坐下掏出了手机。
清水优自觉地过去将装着食材的环保袋拎去处理,期间抿着唇,一语不发。
她低着头,用力地、反复地搓洗着每一小簇金针菇,水流冲过她白皙的手指,也冲过那些细密的菌丝,仿佛要洗掉某种看不见的污渍。
她的动作有些机械,眼神也有些发直,盯着水流,不知在想什么。
星野源等了很久,才等到食材上桌。
所有东西都一样样地被处理干净,码放在小碟子里。
——切得方方正正的嫩豆腐,洗得水灵灵的香菇打了十字花刀,翠绿的茼蒿,半透明的魔芋丝,还有那卷纹理漂亮的肥牛。
瓦斯炉的蓝色火苗舔舐着砂锅底部,汤底开始冒出细小的气泡,昆布和柴鱼片的鲜味渐渐弥散开来,混合着酱油的醇厚香气,终于给这间沉寂的厨房带来了一丝温暖的烟火气。
清水优用毛巾擦了擦手,在桌前坐下,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空茫地望着锅里开始翻滚的汤底。
咕嘟咕嘟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星野源夹起一片肥牛,在滚沸的汤中轻轻涮了几下,肉片瞬间变色蜷曲,散发出诱人的香。
他熟练地夹起,在准备好的生鸡蛋液碗里滚了一圈,温润的蛋液包裹住滚烫的牛肉。
他没有立刻吃,而是抬眼看向缩成一团的清水优。
“还在想?”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情绪,打破了只有汤锅咕嘟声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