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陈逸飞和老人说起了今天去买煤火炉的事情。
“外婆,那老奶奶叫您张老姐,你们肯定认识吧?我好像没见过那奶奶,她好像还知道我妈。”
“认识,我们家的煤都是她家那里来的,姓司的,这附近去她家买煤的她都认识。”老人笑呵呵道:“我去她那里要煤的时候也会说说话。”
“以前你妈没有嫁人的时候,都是她去找要的煤。”
“原来是这样。”陈逸飞点了点头,这倒是和他猜的差不多,毕竟镇上好像就是那家卖煤的。
“现在最多就是看看她,不敢和她说话咯。”老人又笑道。
“为什么啊?”陈逸飞好奇问道。
“你们和她说话的时候没见着她那样?”老人反问。
陈逸飞瞬间恍然,现在和那老太太说话的确是一件非常费劲的事情,说一句忘一句,实在是让人没有多少沟通的欲望。
“她让我们明天过去拿炉子。”陈逸飞又说道:“外婆,这炉子到了,您就可以和我们划船去镇上了吧?”
“就你鬼。”老人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有炉子就去咯,冷不着了。”
“逸飞你明天多要两个炉子。”老人又说道。
“多要两个炉子?”
“以后你那些朋友来划船的时候,不得用啊?就你暖和怎么成,让你朋友吹着风看着你烤火啊?”老人说道。
“也是,您说得对,那我明天多要两个。”陈逸飞点头,反正现在他也不缺两个炉子钱。
吃过晚饭,祖孙三人继续坐在客厅烤火。
“外婆,现在这年头,用煤不多了吧?”陈逸飞问道,这年头煤炭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在用,但是用途已经不多了,以前还能用来烧火做饭,现在最常见的就只是这样放在火盆里烤火。
“以前镇上不止她一家卖煤的,但是后面都用上别的,卖煤的生意都少了,陆续就做别的行当,最后就剩她一家,也就是冬天卖得多一些。”老人说道。
陈逸飞点头,随着时代的进步,有些事物在生活中难免是会被逐渐淘汰的。
“我见她叫您张大姐,还以为你们很熟呢。”陈逸飞又说道。
“她一直住镇上的,能多熟哦。”老人笑呵呵道:“她年轻的时候眼睛高过天,瞧不上我们住在这湖边上的。”
“啊,我看着挺和蔼的一个人啊。”陈逸飞有些震惊。
“后面改了性子,以前都没人和她说话的,改了性子之后才有人愿意和她打交道,不过现在又没人和她说话了,镇上老人那么多,平日里聚着说话都不带她。”老人笑着问道。
“谁让她记性那么差,和她说话费劲。”
“确实挺费劲的。”陈逸飞深有体会。
晚上老人依旧是早早催他们洗澡然后上楼休息。
陈逸飞和陆月欣九点钟躺靠在床上,先是和小丫头通了电话,答应她明天给她看她的牛牛朋友,然后一起看了一部电影,这才睡去。
“好梦。”
“晚安。”
…………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餐,就骑上自行车再次前往镇上,去那位司奶奶的家里要煤火炉。
因为来得早,陈逸飞还担心会不会来太早了,结果再次来到那院子,见到那位司奶奶又是一个人烤火。
也不知道那年头的老人家都习惯早起。
这司奶奶眯着眼睛盯着两人走近。
“你们两个外乡的小孩来我这里干嘛?”司奶奶见到两人就问。
“……”
“奶奶,我们是昨天来跟您买煤火炉的。”陈逸飞苦笑了一下,但还是耐心的自报家门。
“你们两个外乡小孩买炉子做什么?”司奶奶警惕的看着两人。
陈逸飞叹了一口气,耐心的和这位记性不好的司奶奶说了一通,终于让她再次拿出了那个本子。
“你们是谁啊?”这时候一个有些胖的中年女人从外头回来,看样子像是刚干完什么活。
“来买炉子的,是白玉湖边上那家张老姐的外孙和孙媳妇。”司奶奶解释道。
“哦,我懂了,妈你本子上写着。”中年女人恍然道:“你们是要船上用的煤火炉是吧,中午才来货,到时候我们给你们送去,你们干嘛多跑一趟呢?”
“我们以为是要自己拿。”陈逸飞也不知道能送啊。
“自己拿也成,不过中午才有货,你们下午过来拿?还是我下午一起送过去?”中年女人说道。
“麻烦您送一程了。”陈逸飞是不想再跑一趟了,但也不能让别人白跑一趟:“这运送费怎么算?”
“什么运送费,去你们白玉湖那边往里头十来公里有个村子也要我送煤,顺路,这里就你们外婆来的时候愿意陪我妈说半天话,不用钱。”女人笑道。
“要煤吗?上次张婶要煤已经是很久前了哦。”她又说道。
“要个三袋吧。”陈逸飞点头:“三袋。”
“成,三袋,每次张婶来也都是要这个数,记得了。”中年女人点了点头。
和中年女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就立刻离开了。
“刚刚那阿姨说我外婆每次来都会和这奶奶说半天话?”陈逸飞回头看了一下:“我外婆是怎么说得下去的?”
别说半天了,自己再坚持个一个小时可能都得抓狂了。
“奶奶人好。”陆月欣轻声道。
陈逸飞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自己外婆人太好的原因。
“老人家也挺可怜的。”陈逸飞突然叹了口气:“她能记得我的外婆,但是却记不住上一句话,估计她的记忆里只剩下一些熟悉的事情和人了。”
“怎么说呢,就感觉她像是被困在梦里了一样。”
“月欣,你说我们老了也会这样吗?”陈逸飞又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陆月欣轻轻摇头:“有些事忘了就忘了,能记得该记得的就好。”
“什么是该记得的?”陈逸飞一边坐在停在院门口的自行车一边问道。
“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陆月欣坐在后座轻声道,双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身。
“……”
陈逸飞沉默了一阵,笑了笑。
“这么说也不一定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