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二字出口的刹那,整个混乱领域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巨石。
九曜真火疯狂摇曳,发出无声的咆哮。
海棠树影上,碧绿光华激烈流转,剑气欲出,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压制。
宁嘉笙看着光晕中那与自己轮廓一模一样的影子,听着那空灵漠然的声音——
脑海中那个曾数次在心魔噬魂、濒临绝境时才隐约触碰到的、近乎荒谬却又唯一能解释一切的真相——此刻无比清晰地炸开!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直视光晕带来的、源自规则层面的神魂灼痛,声音清晰而坚定,在这至强者的领域内如惊雷炸响:
“不必再装了. . . . . .心魔?”
“或者,我该叫你——”
“被污染的天道!”
轰!
所有的疑惑瞬间贯通!
原来如此!原来祂的力量源于此!
原来祂非五行可束,是因为祂——本就是规则本身。
原来祂能洞悉人心,操控命运,是因为祂——即是此方世界运行的意志。
祂不是域外之魔,祂是. . . 堕落的. . .世界之神!
这一刻,仿佛蒙尘的记忆被拭亮,明熠眼中火焰暴燃,过往一切尽数忆起。
光晕中,那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一顿。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却带着神灵审判般的绝对威严:
“天道?呵. . . . . .有趣的称呼。”
“规则本无善恶,运转而已。‘污染’?不过是尔等蝼蚁视角的妄断。”
“至于你. . . . . .”
那无形的目光穿透一切,锁定了宁嘉笙,“你的确很特别。你是钥匙,也是唯一的变数。所以,吾容忍你至今。”
祂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欣赏”。
“你不必向将死之人询问真相,在解开束缚前——”
光晕中的祂再次开口,声音无喜无悲,“先告诉吾,你眼中的‘真相’,是什么?”
宁嘉笙深吸一口气,压下神魂的灼痛,声音清朗,字字如剑,直刺核心:
“真相?真相就是,你本为天道,此方世界运转之规则,万物生灭之根本。你本该无情至公,维系平衡。然——”
她声音陡然转厉,带着控诉与愤怒,“你却生出了不该有的私欲。一统大陆,奴役众生,将万物视为玩物。致使魔气滔天,人妖凋零,苍生泣血。此等私欲,便是对你的污染。”
“你,已非天道,而是堕天之魔。”
这番控诉,石破天惊。
九曜真火燃烧得更烈,木系剑气在冰裂中隐现锋芒——这是明熠和姜繇心中早已明悟却无法宣之于口的真相。
宁嘉笙,替他们喊了出来。
光晕中的身影似乎微微偏了偏“头”,那空灵漠然的声音带上了一丝. . .近乎玩味的语调:
“私欲?污染?有趣。”
“宁嘉笙,你指责吾有私欲,不该谋求实体统治。那么,吾问你——”
祂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天宪诘问:
“若天道本当‘无情至公’,不容半分私欲. . . . . .那么,你这位‘天道宠儿’、独一无二的‘天命之人’又是从何而来?!”
“!!!”
宁嘉笙瞳孔骤缩,神魂剧震!
“若规则至公无私,何以独独眷顾于你?予你天赋,予你机缘,予你. . .这诛杀吾的‘天命’?”
光晕中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语调,步步紧逼,“这‘眷顾’,难道不是最大的私欲?是天道对你一人的偏爱!”
“吾乃此方世界之神,万物皆由吾之规则衍生。按此法理. . . . . .”
祂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宁嘉笙和妖皇、无双仙尊的心头,“吾,才应是创造你、赋予你一切、真正意义上的. . . . . .父母!”
“若连未被‘污染’的天道,都对你存有如此‘私欲’,那么. . . . . .”
祂转向这片混乱破碎的领域,空灵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
“吾作为此方世界唯一的神明,想要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亲自掌控、塑造、统治这属于吾的世界,又有何不可?”
“吾欲统御此界,非是堕落,而是——神意的具现!”
宁嘉笙脸色苍白,神魂灼痛更甚,天道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她的思维。但她强行稳住心神,金瞳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强词夺理!你为一己私欲污染自身,令世界濒临崩毁!堕天之魔,也配称神?”
“伪装心魔,藏头露尾,不敢光明正大现身,不就是因为——真正的天道法则,会抹杀你这污染之源吗?!”
此言一出,那吞噬光线的完美身影,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空灵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被触及核心的刺骨寒意:
“抹杀?法则?”
“宁嘉笙,你称祂为‘真正的天道’?”
“可笑!你可知为何这世界尚未彻底崩毁?为何日月仍在轮转?为何. . . . .尔等蝼蚁,尚能苟活?”
声音如同冰冷的法则锁链,缠绕住宁嘉笙:
“因为‘吾’还在!”
“是吾,剥离了那愚蠢的‘纯净’、‘无情至公’的规则集合体。让‘祂’继续维系着世界最基础的运转罢了。”
“所以. . . . . .”
天道的声音恢复了掌控一切的漠然,“吾需要一道屏障。一道足以蒙蔽那‘无情之影’感知的. . . . . .完美屏障。”
祂的目光仿佛穿透领域,扫过疮痍的世界:
“信仰之力。众生对天地、对神只、对先祖、对美好祈愿所汇聚的. . . . . .最纯粹的精神本源。它源于规则,却超脱其外。唯有以此力编织的帷幕,才能短暂混淆‘祂’的感知,让‘祂’以为此界只是步入‘自然’的衰亡。”
“因此——”
天道的声音如同末日宣判,“自吾挣脱束缚,开始布局之时. . . . . .吾便抽干了此界流转的. . . . . .所有信仰之河,将其尽数用于构筑那道隔绝‘祂’的屏障。”
“失去了信仰之力的滋养. . . . . .”
天道声音带着残酷的玩味:“尔等修士,如同断了根的古木,道途晦暗,心魔丛生,再难触摸飞升之门。”
“而妖族. . . . . .”
祂的目光扫过领域外焦土,“本就依赖原始信仰,更是彻底断绝了通天之路。”
“这便是如今再无妖族飞升,仙门强者举步维艰的根源。”
宁嘉笙心神剧震!
信仰消失!修炼艰难!妖族传承断绝. . . . . .根源竟在此!
这邪魔天道,为了隐藏自身,竟抽干了世界的“灵魂”。
“然——”
天道的矛头瞬间指向宁嘉笙,声音第一次透出炽热的贪婪:“信仰屏障终非长久。唯有彻底掌控一具能完美承载吾之意志、且被此界本源‘偏爱’的躯体,吾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纵使被‘祂’察觉,吾亦能以‘天命之身’取而代之,成为此界唯一、至高、合法的神!”
“而你!”
那个无法直视的存在,将所有“目光”聚焦于宁嘉笙,“宁嘉笙,天道宠儿、天命之人!你是纯净天道在此界留下的最后一丝‘偏爱’。”
“你的躯体,你的灵魂,你的存在本身. . . . . .便是此界本源为清除‘污染’而预留的最终‘解药’。亦是吾最完美的. . . . . .神之容器!”
“夺舍于你,吾便能融合这‘偏爱’,欺骗、压制、最终吞噬那‘无情之影’,完成吾一统此界,登临永恒的伟业!”
“这!便是吾——非你不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