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福马鞭直指东北方拒虎关的方向,语气带着决断:“后队变前队!目标——拒虎关!全军急行军!我要在日落之前,看到拒虎关的关墙!”
“什么?!”
卢绾、八目等心腹将领都惊愕不已。
放弃近在咫尺、看似唾手可得的谷涵关,转而去攻打同样险要、且凤森刚刚离开的拒虎关?少爷这是……?
戚福冷笑一声,语速极快,点破其中关窍:“凤森携带必然是精兵来援谷涵,其拒虎关必然空虚!此乃天赐良机!谷涵陈炳懦弱惊惶,据坚城尚可苟延残喘,离了城墙,他敢出关追击?凤森骑兵再快,等他赶到谷涵关下,发现我们已转向,再想回援他那空虚的老巢……哼,晚了!”
环视诸将,眼中闪烁着狡黠与狠厉的光芒:“攻谷涵,是硬碰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攻拒虎,是乘虚而入,探囊取物!凤森老巢一失,他这支疲于奔命的孤军,便成了无根浮萍!届时,是打是谈,主动权尽在我手!此乃——‘围魏救赵’之谋,攻敌必救,化被动为主动!”
阴谋离间,阳谋夺关!
命令如山,大军瞬间转向。
精锐的雪狼骑“破军”为锋矢,八目亲自统领,直插拒虎关!
后续步卒与辅营在卢绾、浦海督率下,紧随其后,拼尽全力跟上骑兵的速度。
凤森心急火燎地率骑兵冲到谷涵关下时,看到的却是紧闭的关门和城墙上惊魂未定、探头探脑的陈炳守军。
戚福的大军?早已不见踪影!
“戚福贼子何在?!”
凤森勒马关前,须发戟张,厉声喝问。
陈炳在城头哭丧着脸:“凤……凤老将军!贼军前锋已至关前十里,忽……忽然转向东北去了!末将……末将也不知何故啊!”
“转向东北?”
凤森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骤变,整个人一紧!“东北?!拒虎关!戚福小儿!安敢如此!!”
瞬间明白了戚福的意图,一股寒意夹杂着滔天怒火直冲顶门!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老巢危矣!
“快!回援拒虎关!快——!”
凤森声音嘶哑,调转马头就要回奔,带来的骑兵也一阵骚动。
谷涵关上的陈炳看着凤森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架势,再联想到前番自己低声下气求援被无情拒绝的屈辱,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毒和猜忌猛地涌上心头!
冲着城下即将离去的凤森背影,带着哭腔和刻骨的怨恨喊道:
“凤老将军!您……您这到底是何居心啊?!前番末将跪求援兵,您以‘防务为重’推脱,一兵不发!今日贼寇真至城下,您倒是‘及时’赶到了!可您刚到,贼军就‘恰好’转向去掏您的拒虎关?!您……您莫不是与那戚福早有勾结,故意引他兵临我城下,演一出双簧,好让他……好让他去夺您的关隘,您再来‘救援’摘了我的谷涵关?!您……您这是要借刀杀人,吞并我部不成?!”
“陈炳!你放屁!”
凤森闻言,气得浑身发抖,险些从马上栽下来!回身戟指城头,须发戟张,目眦欲裂,“老夫一片公心,星夜驰援!你这蠢货竟敢血口喷人!污蔑老夫通敌?!戚福狡诈,分明是看穿我援兵将至,才避实击虚!你……”
“避实击虚?”
陈炳此刻已被猜忌和恐惧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解释,嘶声打断,“他怎知您会来?!若非您与他暗通款曲,他焉能如此精准?!您前番不来,偏偏今日来!一来他就走!天下哪有这般巧合?!凤森!老匹夫!你……你好毒的心肠!!”
“竖子不足与谋!!”
凤森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知道此刻再纠缠已是徒劳,只会耽误宝贵的回援时间。
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怒吼道:“陈炳!待老夫夺回拒虎关,再与你算这污蔑之账!儿郎们,随我回援——!”
凤森带着满腔的愤怒、憋屈和一丝被戳破心思般的狼狈,简直就是一只受伤的猛虎,率军朝着拒虎关方向亡命狂奔。
他只求能赶在戚福破关之前回到拒虎关!
心知,为时已晚。
凤森的精骑拼尽全力,踏着夕阳余晖赶到拒虎关外十里时,看到的景象让他眼前一黑,几乎坠马:
拒虎关的关墙上,飘扬的已然不是象征凤森部的“黑虎”,而是一面狰狞的狼头大旗!
关墙上人影憧憧,皆是陌生的面孔,刀枪在落日下闪着寒光。
关门前,一片狼藉,显然经历过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关墙上被推出来示众的,赫然是留守拒虎关的副将及其亲卫,个个被五花大绑,伤痕累累!
“戚——福——!”
凤森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血贯瞳仁!他的老巢,经营多年的根基,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戚福以雷霆之势攻破!
拒虎关巍峨的城楼上,一身兽袍的戚福正负手而立,冷冷地俯视着关外丧家之犬的凤森及其疲惫不堪的骑兵。
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弧度。
凤森与陈炳之间,因戚福这一记凶狠的“围魏救赵”兼“离间之计”,已然结下深如鸿沟的猜忌与怨恨。
陈炳坚信凤森通敌卖关,凤森则恨陈炳愚蠢短视、污蔑忠良。
两人在谷涵关下的那场激烈对骂,迅速在西境边军中传开。
凤森失去了根基拒虎关,仅余数百疲惫骑兵,进退维谷。
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只能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愤怒,在荒野游荡,试图寻找一丝渺茫的生机或盟友。
戚福,则稳稳占据了拒虎关这座比谷涵关更为险要、控扼西境北部门户的战略要地!
以极小的代价,不仅化解了闪击谷涵关可能遭遇的夹击风险,反而夺取了更大的果实!
同时,成功地在西境边军内部制造了一道几乎无法弥合的裂痕,削弱了潜在对手的力量。
戚福站在拒虎关的城头,眺望着谷涵关的方向和凤森残部消失的荒野,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寒光。
阳谋受挫,便以阴谋转圜;正面强攻遇阻,便行釜底抽薪、离间分化。
这拒虎关,便是他权谋交错、以智破力的最佳注脚!
西境的棋局,因这一子落下,变得更加混乱,也更加……对他有利。
原本想着拿下谷涵关再做打算,如今却是无心插柳拿了拒虎关。
“哈哈哈哈......”
戚福站在高墙高声大笑,众人虽不明少爷为何如此,不过每个人脸上的笑意自然挂起,看来今日又有美食填肚。
卢绾跟八目商议,由雪狼骑眼下守在少爷身前稳妥,他则前去找寻吃食,毕竟千余人的肚子并非粥米填饱,八目会意,点头看着离去的卢绾开口。
“小心着些。”
迈步的卢绾愣神,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八目说出这般话,往日这家伙就是冷血,如今倒是转变了不少。
就连八目自身都觉得好像有了什么变化,前所未有的别扭,或者说是说不清的感觉滋生。
落魄的凤森在马上喷出一口鲜血,从马上跌落,众手下紧忙将人扶起。
“将军!”
“老将军!”
围拢上前的众人一阵惊慌,看着整个萎靡下来的凤森,副将班震当即决定前往谷涵关换得一时,毕竟凤森需要救治,若是耽搁,怕是要身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