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觉得这位功曹的名字很熟悉。这不是错觉。功曹百里渝,是柳玉楼师姐百里渡的亲弟弟,也是成语“渝郎才尽”的主角。
这个成语没什么好说的,和江郎才尽没啥区别。百里渝生于暴水,成名于暴水,在某天姐姐淹死之后,失去了所有文采。
但她姐姐救起的游医姜柳,想办法给他谋了个官职,也就是功曹,统计战功的文官。他虽然失去了状元之才,做个功曹还是绰绰有余的。
百里渝率先对这两人的功劳做出点评:“这不是战场动员,而是一份真诚的承诺书。既然如此坦诚,我便不觉得沉重。效果极佳,一等。”
“看战果。”另一个功曹点头,“看在她们联合捣毁溶洞密道的份上,一等。”
“我们必胜,一等。”
……
失去了地下溶洞,黑鹰部落不得不从正面冲击。但扛了这么多年,[洄步城]不是吃素的。
城墙又高又厚,像是铜墙铁壁;城垛、了望塔又高又远,每个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那些守城的器械,滚木礌石、强弩火炮,都是精心打造、威力巨大。更别提激昂的士气,卓越的经验,即使黑鹰部落战备精良,空军出众,也吃了不少败仗。眼看还有一个月援兵到来,他们坐不住了。
他们发挥了胡人自古以来强悍的身体素质,前仆后继,昼夜不停。
当然,即使这样,第一勇士萨拉封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一边打,一边用最肮脏的语言咒骂大离将士。即使高声怒骂,他喘气依旧均匀,可见基础多强。每次他往上爬,都需要林旗或黎厌亲自出手,就会扰乱片刻阵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文化差异的原因,他的咒骂就和偶虾一样,没有什么杀伤力。
他们有多恨柳玉楼,大离这边就有多爱她。虽然因为保密需要,他们很多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这些爱被分散在林旗身上,万壶身上。
军师们爱她简化工作量,武将们爱她鸡汤鱼饭香。士兵们因为切身的待遇提高,生死有保障,领导的脸色变好,更是没有不爱的。
在此之前,他们对[洄步城]的认知是“放逐之地”。他们是战场的炮灰,埋葬的骨头。回去之后,注定是爱人不守,父母不在,乡人不识,朝堂遗忘。他们来[洄步城]时都是低沉着头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这一生就这样了。
可是柳玉楼伸出手来,告诉他们,不是的。他们曾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曾是意气风发的陌上君子。就算他们孤身一人,也可以在《洄步列传》上向几千年后的人笑着问:嗨,你们好呀!
柳玉楼又恰好选中了林旗。这两个人的温柔,交织出了前所未有的化学反应。如果说柳玉楼像神,林旗就像妈。两个唯粉只是喊得最明显的,实际上,所有士兵都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关爱和维护。
那就是,哪怕他们卑微到了尘埃里,哪怕他们没有任何出众的地方,当他们因困顿风尘而向它哭诉的时候,当他在异国他乡,用乡音喊出那一句“娘”的时候,它会给予出温柔的庇护。
母国。父母国。故乡。此时此刻,那些健步踏过的士兵,都是被牵挂的孩子,仅此而已。
国家成就了国士,国士成就了国家。很多很多的小国,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人才青史留名。
……
援军抵达倒计时一周的时候,城池还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一场何其惨烈的战争啊。黑鹰部落不计损耗,不计代价的冲城,在那一瞬间纵马拼命,离军只能拿命去堵。
在城墙破碎的一瞬间,作为主帅兼军师,林旗坐在主楼上,空门大开。柳玉楼不禁捏了一把汗。但凡那墙再裂开一点点,她就要掉下三十米墙,摔到枪尖上。
飞鹰盘旋,金铃把长矛丢来。林旗轻轻一侧身就能避开,但一旦她躲开,长矛就会打中身后的仪器。那是[沙盘],控制战况的关键诡器。常言道:沙盘一碎军阵乱,就是因为沙盘碎了之后,主将至少有三炷香无法得知战况。
在战场上,主将不了解我方战线,造成的伤害是致命的。
长矛锋锐,林旗也不想硬扛,但她是主将,不能表现出后退的迹象。她左手挥枪刚要动,柳玉楼就操纵[肴核尽]打飞了矛。两个飞行员斗了一会儿,还是[肴核尽]败下阵来。嗯,它到底是一个盘子,还坠毁过一次,打不过黑鹰。
“我顶多拖它一炷香。”柳玉楼撑起破碎的盘子,在东风中喊。
远程遥控很消耗诡器,而且一定要精神极其坚定才能做到。
“一炷半。”林旗看了一眼[沙盘],强调道。“还有一炷半的时间,黑鹰要是冲入城,三面城墙都得完蛋。”林旗早就通知了四方战场,东线-拓跋黍是赶到最快的那波,但也需要一炷半时间。
“必定完成任务。”柳玉楼没有废话。
模拟器试图阻止。战场和烽火台隔着四十三里,柳玉楼说的“一炷香”可是一分也没少。它知道,哪怕多拖一秒,对她的精神都是折磨。
柳玉楼维持得很艰难,但还是对模拟器解释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有时候,军令是没法用情谊违抗的。林旗是一个唾沫一个钉的人,她完成不了的不会许诺。我当然可以和她讨价还价,但她今天为我改令,明天用什么让三军信服?”
在这一瞬间,柳玉楼真的很像一个理性的战争机器。反而是器器,更像一个感性的人。
器器沉默了。当年诱骗柳玉楼,它有很多种方法,却第一时间选择了假扮美人模拟器。在它的认知里,人美,世界更美,任何有可能伤害他们的决断,它都不愿意做。换句话说,如果换模拟器来打攻略,它不可能罔顾私情。在这一瞬间,它真的很佩服柳玉楼。
世界那样对她,她却没有投靠邪神。她没有靠着损耗底蕴的方式强行回家,而是尽力达到共赢。在此期间,她遇到了很多人,她每一个都回报给同等的爱恨,却没有一个人,能完全留下她。
谁与她为伴?唯有明月。谁知她身寒?唯有东风。谁忧她孤单?对月影不单,长夜也望断。
意识里诡异的安静。柳玉楼双手飞动,像是敲击键盘。她正操纵飞碟殴打老鹰。半透明[水镜]里,星盘正悬在百丈高空,上下左右时不时有鹰爪袭来。
\"左翼偏三寸!寅虎位二米!\"柳玉楼一边计算,一边控制飞盘边缘,擦过俯冲的雷鹰。
路过的王妈不明就里,她还以为柳玉楼在打游戏(我们大荒山已经出到游戏版本了)。这些年,柳玉楼没成柳神,但王妈对她的信念却与日俱增,当下夸赞道:“姑娘言出必行,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柳玉楼莫名被夸,不明就里。
“来,偷妈,把青番茄,蓝番茄和紫番茄给我叫来。我要小青的[千里],小蓝的[回神]和小紫的[兴奋]。”柳玉楼一边作战,一边有条不紊地吩咐工作。
这些年,在她的帮助下,番茄们通过葡萄法觉醒了天赋。觉醒天赋,便可以摆脱奴籍,几乎没有人会对血仆这么干。